星徽眉眼俱含着如三春般温暖的笑意,春日的暖风吹拂着他腰间系着的鹅黄宫绦扇坠,蹁跹飞舞间,少年如玉面庞上的笑容仿佛扑面而来的风,浓浓地,挥之不去。
宜萱不禁微微讶异,从前的星徽可不就是个几乎将所有光阴都付与书简生吗?怎么如今瞧着,大是看破了案牍劳形的样子?
此时金盏却皱了眉头,身为小叔,如此大庭广众之下竟直直盯着自己的嫂子,着实不宜,便向星徽请了个万福,道:“我们郡主身子重,不便再风口久站。”
星徽倒不见生气,只微笑拱手道:“那在此祝二嫂嫂早得贵子,螽斯衍庆。”说罢,便告辞了去。
看着星徽的背影,玉簪也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书呆子倒是愈发会说话了!”
乍听玉簪叫星徽“书呆子”宜萱不禁莞尔,书呆子便是国公府里戏谑星徽的叫法。
随即,玉簪歪着脑袋问:“格格,那个什么钟什么庆的是什么意思?”
宜萱笑着道:“是‘螽斯衍庆’,出自诗经,是祝愿儿孙满堂的意思。”
玉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宜萱心神飘忽,却还记得今儿是要来跟雅思哈打个招呼,告诉雅思哈她想回娘家看四爷,便往书房而去。
不过一盏茶的时辰,便到了。眼前面阔五间的堂子唤作“武英堂”,却不是练武的地儿,而是她公公雅思哈的书房!雅思哈虽然是个粗人,但书房却十分雅致,据说是原配西林觉罗夫人在世的时候一手拾掇出来的。
宜萱不曾多想,便进了堂中。
不做饶舌,便把自己想回王府看看的话与雅思哈说了。
雅思哈素来是个极爽利的人,立刻便道:“郡主的确有些时日没回王府了!我这就叫人告诉太太一声,让太太准备一份厚礼!”
宜萱温温一笑,随口问道:“不知额附这几日可好?”
一提到纳喇星德,雅思哈老脸上就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神色,却也不好当着儿媳妇的面就数落儿子,便大手一挥道:“皮外伤,养两个月就好了!”
“哦。”宜萱丹凤眼角微微一扬,看样子果然被打得不轻。
雅思哈脸上又露出几分尴尬之色:“郡主若是担心,不妨待会儿去瞧瞧。我、我前儿也是一时把控不住,才动了手的。”
宜萱含笑道:“国公爷是额附的亲阿玛,阿玛教训儿子,本就是应该的。”——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也幸亏纳喇星德被揍得不轻,才没那个力气来净园找她的麻烦。
宜萱这句话,着实对了雅思哈的胃口,雅思哈不由哈哈大笑,又道:“小郑氏的事儿,郡主只管放心,如今关在佛堂里,待到日后生了,我自会料理了她。”
宜萱一惊,这个雅思哈倒是不乏心狠手辣,小郑氏虽然和他没有半毛钱血缘关系,可那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侄女。如今为了安抚她,倒是丁点也不怜惜。
“郑姨娘可是太太的亲侄女,只怕到时候太太不肯呢。”宜萱扬起眉梢,看着雅思哈。
这话一出,雅思哈的火气登时就被宜萱给挑了起来,当即便火冒三丈地道:“郡主只管安心养胎,这点子小事,我自会处理好!”
其实原本在怀恪眼中,也从未正眼瞧过郑秋黛一眼。一个和硕格格,一个汉军旗之女,一个正室,一个侍妾,本就不在一个等级。虽然郑秋黛得宠至极,怀恪也只会一日日对纳喇星德冷了心思。加之郑秋黛是住在国公府里,平日里也不常能和怀恪碰上面,就算碰上了,怀恪也不屑于为难她。
可恰恰正是怀恪这些年的无视,被郑秋黛当成了蔑视,自然愈发恨怀恪。原本郑秋黛与纳喇星德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在她眼中,是怀恪横刀夺爱,抢了他的丈夫。后来怀恪与纳喇星德夫妻关系冷淡也就罢了,可偏生怀恪还先郑秋黛一步有孕了。
之前郑夫人的寿辰,怀恪顶着个极为显眼的大肚子,一下子便把郑秋黛最后的理智给湮灭了。满脑子只剩下妒恨的郑秋黛便如发了疯一般撞在了怀恪身上。怀恪没料到,小郑氏有如此包天的胆量,就这么掉进了水里,若非宜萱穿越过来,只怕怀恪便要和自己的孩子在地府相会了。
所以,宜萱很乐意小郑氏死掉,省得日后给自己继续添堵。可是——在这个时代,只要是个女人,就不能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尤其是妒忌之名,是万万有不得的。
宜萱低头微微思忖,便做出一副贤惠姿态,“罢了,我终究是好好的。便看在太太的面子上,留了她性命吧。”
雅思哈听闻,忙仔细瞧了瞧宜萱的神色,竟是不似作假,便狐疑地问:“郡主此话当真?”
宜萱微笑着点头:“自然当真。只不过,小郑氏既然做出这种事了,是决然不能叫她留在国公府了。”
雅思哈听了,顿时便明白了宜萱的意思,便点头:“如此也好!毕竟……若是小郑氏死了,郑家少不得闹腾,虽然我不惧,可家和不宁总不是好事。郡主既然如此贤惠,那自然再好不过了。便等她临盆之后,立刻便送去城外的青螺庵里。”
宜萱抿唇一笑,果然雅思哈说杀小郑氏不过是安抚她的话,微微一呻,若有深意地道:“但愿到时候,额附别再跳出来求情,惹恼了国公爷就好。”——雅思哈看似莽人一个,只不过此刻宜萱却觉得这个老家伙没那么简单。他既然有顶尖的政治眼光,没道理于内院庶务上便如同聋子瞎子一般。所谓清官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