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无常。”玉珺感叹着,想来林老夫人也是无法,才会死皮赖脸想到她的孩子。真是……
玉珺摇摇头,反正无论如何,她和林府是半点关系都没有了,林老夫人想要怎么闹腾都随他去吧。
屋子外一时噪杂,李善周扬了头往外看,道:“我还是去看看吧,老太爷年岁这样高,万一动了气不大好。”
“去吧去吧。”玉珺念着,等李善周出了门,屋子里一下子空了下来,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孩子的哭声。她心头一动,汲了鞋子往外走,走到隔壁院子,正好看到姚黄带着三个孩子正在晒太阳,三个摇篮一字排开,姚黄一边要着摇篮,一边对着孩子们说笑,见玉珺出来,赶忙道:“大奶奶,您身子还没大好,可不能下床!”
玉珺摆了摆手道:“今日无风,不打紧。我都在床上躺了十天了快,再躺下去都快发霉了。”
她走近了,就看到三个粉雕玉彻一样的小团娃子,长得都是一个样子,白白的皮肤高高的鼻梁,红润的嘴唇似樱桃,三个团子的眼睛都睁着,好奇地看着这个世界。
玉珺的心一下子就萌化了,抓起其中一个的手,小团子一下子就握住了她的一个手指头,像一只猫一样打了个哈欠,而后嘴边挂起了一抹笑。
“你是君迁还是厚朴,亦或是苏木?”玉珺弯下身子与他对视,却听他“哇”一声哭了。孩子的哭闹就在片刻之间,方才还是和风旭日一下子就是暴风骤雨。玉珺愣在原地,就听姚黄道:“哎呀三小姐怕是尿了!”
“三……小姐?”玉珺后知后觉地指着小团子:“不是……不是三少爷么?”
“大奶奶,您真爱看玩笑!”姚黄噗嗤一笑笑道:“孩子可是您自个儿生的,您还不知道啊。您总共生了两个少爷一个小姐,就是这个调皮的三小姐在您肚子里呆得不肯出来,才让您遭了大罪呐!您看三小姐,跟两位少爷长得一模一样,没准长大后也跟您一样有出息,胜过世间无数男子!”
玉珺看看三个团子一模一样的脸,愣怔地想起:这个傻乎乎的李善周啊,可能他到如今都不知道,他的三个孩子中其实有个女儿呐!儿女双全,世间有何种幸福抵得过如此?
她一低头,就见她的小苏木嘴边咧起一抹清冽的笑,微风清拂,杨柳依依,一个崭新的生命悄然绽放,仿佛预示着一个崭新故事的开始……
这是玉珺的二十岁,一切都朝着美好的方向奔去,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还有更加美好的六十年。
三十岁时,李善周终于当上了文渊阁大学士,玉珺也成了他的一品夫人,他们顺利地从建州回到了京师。
那一年被判重刑流放到了长白山的李善均终于熬不住,死讯传来,宣慈长公主哭昏过去。李善远一心想要修道,在定国公府苦苦支撑了五年,最终还是选择回了寺庙,自此不出红尘。世子之位就这这么落到了李君迁的身上——在宣慈长公主看来,李君迁命好,命里该他当定国公府的小公爷——虽然宣慈长公主很是不喜李善周,可是她却很爱这个长孙。
君迁,君迁,如他名字一般,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自小爱舞文弄墨,不到十岁时就已经中了举人,世人皆赞其天纵奇才,宣慈长公主更是把他当作掌中宝,手中玉,逢人都要夸赞他一番。
二子厚朴也是人如其名,质朴忠厚,同他兄长截然相反地是,他自小爱舞枪弄棍,余氏惜他如命,自小便带在身边训练,五岁时,更是拜当今第一高手为师,不到十岁,已是一身武艺,少年英雄。
三女苏木,不能文不能武,但是在医术上,却颇有天赋,什么医书到了她这都是过目不忘,别的小孩在念三字经时,她已经抱着一本黄帝内经当闲杂时打发时间的读物。别的姑娘在玩过家家的时候,她已经拿着木偶练针灸。在她的曾外祖父玉老太爷的眼里,她就是这样独树一帜——听说她的性子像极了她的外祖母玉桥,玉老太爷对对玉桥的遗憾变成了宠爱,都加倍偿还在了她的身上。
三个孩子吵吵闹闹了度过了他们的头十年,十五岁时,他们三个分别成了大周最年轻的文状元、武状元和大周第一女太医。李善周一门俊杰,当今天下无人能比。
在李善周和玉珺跨过四十岁的门槛时,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孙子和外孙,并且,他们的女儿还成了太子妃。
在李善周和玉珺六十岁时,他们迎来了自己的四世同堂——他们成了曾祖父,他们的后代成群,绕膝承欢。
李善周和玉珺一辈子从未有过争吵,只有不停地互敬互爱,一直到李善周八十二岁合上双眼——那一年,玉珺八十岁,她已经是个满头银丝,目光慈爱的老太太,她趴在安详离去的李善周的耳畔,轻声说:“你去吧,我会好好的,等到了年岁就去找你。”
再过两年,她已经看不清东西了。眯着双眼,只觉得春日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无比温暖。
她的儿孙们围绕在她的身旁,问她:曾祖母,你这一辈子最大的成就是什么?
时光像是一下子越过了六十年,那个英俊的少年将她堵在那个小小的客栈里,嘴角扬起骄傲的笑容,坚定地对她说:“有了我,或许是你这辈子最大的成就。”
暖风吹过,桃花瓣飘扬,落在她的银发之上。
迷糊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