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的冬暖阁,林孝珏让皇上趴在罗汉塌上,她要施针。
大刘公公扶着皇上,皇上刚一坐下,看着林孝珏半边红肿的脸,心头突然涌上一丝愧疚。
皇上道;“不然改日再说吧,也不急于一时。”
林孝珏道;“大夫治病,犹如困城将士突围,拖延不下,日久损兵折将更甚,故而耽误不得。”
皇上听她此时说话有理有据,不像方才跟高阳一样无理取闹,笑道:“你这孩子,也不知道你是明白人还是不明白。”
林孝珏将医箱放在桌子上。
皇上道;“对,你先放着吧,陪朕先说一会话。”
林孝珏微微点头。
皇上目光始终躲不过她被高阳打的红肿的脸,问道;“疼不疼。”
大刘公公看过去,五个手指印清清楚楚的,能不疼吗?但有什么办法?那是公主,而且皇上也责骂过了。
林孝珏道:“疼,特别疼,我很想让公主也尝一尝这滋味。”
大刘公公:“……”真是心直口快什么都敢说啊?
皇上倒是笑了,道:“你这丫头记仇啊。”
林孝珏道:“有的也记不住,怕忘了就写小本子上。”
大刘公公:“……”
皇上抑制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又语重心长道;“高阳是朕的女儿,你是朕的侄女,你们本是表姐妹,要相亲相爱才好,这报仇的想法是万万不能再有了。”
“是不是若有,您就不心疼我了?”
谁会喜欢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呢?尤其还是对自己的儿女,可林孝珏这么一问,皇上心中一软,觉得她十分可爱,点着头道:“那也不会,这件事到不怪你,但朕希望你们不要起争执,你能明白吗?”
林孝珏点着头道:“我听姑父的话就是了,我虽然心里记仇,但心地还是挺善良的,又因为您,您对我这么好,您的女儿我也不好意思记恨了。”
大刘公公心里直泛白眼,还有这么往自己脸上贴金的?
皇上因为林孝珏的妙语连珠,天真烂漫再次笑的合不拢嘴:“所以你就扑过去替她当那砚台?”点着头:“你这孩子本性是很好的。”
这时林孝珏歪着头想了想,道;“姑父你想不想听我跟公主为什么起了争执?”
皇上其实是不想听的,道:“都是过去事了,你们小孩子,这都是小事。”
林孝珏一垂眼皮:“可是不跟人说我心里不痛快,想让您知道原委。”
皇上心道那你跟朕说说还好,跟别人说属于家丑外扬,就道:“那你说说,你们为什么起争执。”
林孝珏当然不能说自己的责任,而且皇上已经目睹过高阳对她的恶行了,她不需要从头描绘,就捡重要的说:“说别的,我也就不生气了,她说我是不会下蛋的鸡,您知道为什么吧?昨天四殿下还带人去过我家,今日公主就说我是不会下蛋的鸡,这消息传得可真快啊。”
大刘公公暗暗伸着舌头,这小姐来者不善,是要诉苦还是告状?
皇上听了果真黑下脸:“她果真这么说你的?这和市井泼妇有何区别?”
林孝珏噘着嘴:“我觉得非常不好听,我明明是人,为什么要骂我是鸡?鸡是要吃蛋的,下蛋对鸡来说是它的使命和责任,我为什么要会下蛋呢,谁要吃我的蛋?”
大刘公公;“……”
皇上这时候已经没心情笑了,让高阳骂人的话气的脸如猪肝色,叫着大刘公公:“传朕的旨意,将公主的教养嬷嬷全部赐死,公主关到皇觉寺去。”
皇家女眷有一种惩罚就是到皇觉寺受戒,不是走走样子,是真的要诵经抄谱,不食荤腥,忍受清规戒律,弄不好的皇上忘了就一辈子呆在寺庙里了。
最严重的,被关到皇觉寺,就等于昭告所有人,你有罪。
大刘公公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到底要不要给高阳求情。
这时林孝珏走到皇上背后揉着他的肩膀,道:“姑父,您别把公主关起来,您不是还希望我们俩相亲相爱呢吗?把她关起来她该恨我啦,那就结了仇了。”
她反而求起请来了。
皇上被他捏的全是轻松,长呼一口气,道:“她不敢记恨你。”
林孝珏道:“反正您别关她,我就是想跟您发发牢骚,也没别的想法,您不是说我们是小孩子吵架吗?小孩子吵架就不用大动肝火。”
大刘公公也赔笑着道;“说到底小姐心底是宽容的,圣上您不如就成全小姐跟公主的情谊。”
两个人都在说好话,皇上的气渐渐消了,回头看着林孝珏道;“朕就看在你的面子上饶了她这一次,但她的教养嬷嬷一个也留不得,不知道是哪里学来的这些恶习。”
大刘公公忙领命,顺便看了林孝珏一眼,心道,没想到这小姐小小年纪就进退有度,一般人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一定不会再给公主求情的了。
林孝珏捕捉到大刘公公的目光,跟他相视一笑,同时也看出他的欣赏之意,心中暗暗挑眉,顺水人情当然要做了,她跟高阳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
之所以还要告高阳的状,是因为她要借着这件事从皇上那里要点别的。
大刘公公这边去吩咐人到高阳那边传旨,林孝珏也停下了给皇上按摩去开医药箱。
皇上见林孝珏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却还想着他的旧疾,心中对她的喜爱又多了一层,看她解开银针包,道;“委屈你了。”
林孝珏刚要说不委屈,皇上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