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
夏青云已经连着三天进宫,一待就是一整天,直到天黑才回府。
头一天带过来的茶叶和干花根本不够三公主练习的,她只得带着青梅连夜焙干了好几大篓。
干花的枝叶经过焙烤变脆,稍微用过力就会被捏的粉碎。三公主又是个急性子,一开始的时候,连着几十朵儿都被她捏碎了。
夏青云倒也佩服她的毅力,纵是失败了数十次,三公主还是坚持练下去,终于绑成了几个,可是投进杯里经热水一泡,不是茶叶和花朵分了家,就是捆得太紧,花儿升不起来。
今天一大早,三公主就等在慈宁宫,闷着头一连做了十几个。
她小心翼翼地托着一只玻璃杯,凑到太后眼前,“老祖宗,您瞅瞅我这回做的,保证能开花!”
杯子里的茶叶缓缓舒展,一朵粉艳艳的千日菊从翠叶中缓缓升起,刚冒出一半儿又不动了。
三公主眨眨眼,摇晃了一下杯子,倏地一下,千日菊快速地向上浮去,下面紧跟着带起一朵黄金盏,一朵紫茉莉,一串颜色各异的花朵在浅金色的茶汤中摇曳。
“开花喽!”安平小郡主拍着胖乎乎的小手欢呼雀跃。
太后笑抚着珊儿的头,“浪费了那么多茶叶,要是再不成我都看不过去了!”
三公主撒娇道:“托老祖宗的福,这杯就叫做‘福寿绵长’!”
“好,好!”太后连声赞道,吩咐身边的嬷嬷取来一个锦匣,“山西巡抚夫人昨儿刚送过来的,就换你这杯福寿绵长。”
三公主接过来打开一看,锦盒里装的是一个闪光发亮,绘饰着一朵金色牡丹花的推光漆匣。
捧在手里份量却比普通的妆匣轻,手感细腻润滑,打磨的比镜子还要光亮。
“谢老祖宗!”三公主高兴地屈膝还礼,喜滋滋地捧着漆匣把玩。
这种漆匣是山西府的特产,制作工序异常繁复。要分木胎、灰胎、漆工、画工和镶嵌等五道工序。
推光漆匣是以优质桐木做成薄薄的木胎,以特殊的工艺炼制出大漆,再以大漆和桐油炼制罩漆。
木胎做好要批麻刮灰,单这道刮灰的工序就要反复十几遍,而且必须要等到干透,才能刮第二遍。
之后或描金彩绘,或镶嵌螺钿,然后再用砂纸、木炭、头发、砖灰、麻油等逐次推光,使漆器光亮如镜。
据说,最后一遍必须由未出阁的少女用细嫩的手掌来推光,而且推磨次数愈多出的光愈亮,以后会越擦越亮,经久耐用。
一件上好的推光漆器,往往要历时数月,甚至一两年才能完成,而且稍有不慎就前功尽弃。所以历来被奉为珍品进献给皇家。
三公主曾在皇后和母妃的宫里见过,没想到今天自己也得了一件,高兴地摩挲着,爱不释手。
太后笑道:“你这孩子,光顾自己高兴,把师傅晾在一旁不理。”
三公主这才抬起头来,看了看夏青云,又低头看了看漆匣,万分不舍地咬了咬嘴唇,把漆匣往夏青云跟前一送。
“给你!”
夏青云连忙摆手,“老祖宗赏你的,我怎么能要!”
太后笑道:“听她谎你,你若是真收了,她还不知怎么后悔跳脚呢。”
“才不会呢!”三公主上前一步,眼光虽不舍,但又带着几分恳切,“我可是真心的!”
夏青云笑着推了回去,“公主自个儿留着吧。你能把工艺花茶学会做好,就是对我这个当师傅的最好回报了!”
长公主在旁插言道:“你若真心想送,就等她出嫁时备一份厚礼!”
三公主怔了一下,脸上的笑意缓缓收起,低头道:“那是自然。只要我还在京城,礼是一定会送的。”
夏青云有些不解,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不高兴了?听她的口气,好像不久就要离开似的。
太后叹口气道:“西南的王子来求婚,皇上打算把她嫁过去和亲。说起来你们也真是可怜见儿的,身为皇家的公主,自然要担起皇家的担子。也别怪你父皇薄情,他在其位谋其政,也是不得已!”
三公主抬起头,凄然地一笑,“我是父皇的女儿,自然要为父皇分忧。”
她又看向夏青云,“听说西南盛产鲜花,到时候你多贩些茶叶过去,我每日做上一朵儿,等到年节时给你们捎回来。”
夏青云笑得有些僵硬,原来是因为这个,三公主才拼命地要学好做工艺花茶。可怜她刚十几岁,就要远嫁到西南蛮夷之地,心里不由得一阵酸楚。
“好啦!我这不是还没嫁么!”三公主深深吸了一口气,换上往日的明朗笑容,“兴许那个西南王子染上热病,一命呜呼,我也就不用嫁了!”
太后嗔怪道:“口无遮拦!你父皇和母妃都与人家换了婚帖,若是王子归天,你可就得一辈子待在冷宫里,那日子可是人过的?”
“那又怎么样!”三公主摇摇头,“冷宫也好过人生地不熟的蛮夷。我就陪着老祖宗,若是老祖宗驾鹤,我也跟着去了,到天上伺候您去。”
“呸呸!越说越不像话了!”长公主扬起帕子,“也许没你想的那么坏。蛮夷是个小国,面积也就和江南省一般大,又离着玉州城不远,就当嫁到外省了。”
夏青云也劝解道:“长公主说的是。现在咱们大齐与蛮夷也结盟交好,边境还建了互市,等境内通了商,我就能经常跟着商队去看你。”
“真的?”三公主握住她的手,“你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