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清晨,天刚刚露出鱼肚白,亦陶就抱着酒壶出现在沉家大门口,将门环拍得啪啪作响,他大声喊道,“沉荼沉荼沉荼!”
一旁静候的北凉郡郡守被吵得有些不耐,见他落魄的模样以为只是个酒疯子,想到白老爷子还住在这,想要巴结想要讨好的心思顿时按捺不住,他伸手止住亦陶那正往嘴里灌酒的手,忍着那冲天的酒气,说道,“公子,你若是有事不如待天亮了再说吧。”说着他指了指远处地平线上还没爬起来的太阳,意思是天还没亮呢。
“你是谁,我找沉荼关你什么事?”亦陶被人打搅,十分不满,他倚着门板,手指着对方说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话音刚落,“嗝”的一声,他打了个强烈的酒嗝。
一股难闻的味道顿时将郡守包围在了里面,郡守的脸色变得铁青,“你说什么?”
“舒服……”亦陶打了个酒嗝之后倒是满足了,嘿嘿笑着用食指点了点着郡守的鼻子,说道,“狗鼻子这么灵也没什么用,反正也听不懂人话。”
“你竟然敢辱骂本官是狗?你可知道辱骂朝廷命官按律该如何?”郡守浑身抑制不住的哆嗦。他为官这么多年,还没被人这样侮辱过!今天竟然是被个酒鬼给骂成这个样子!
“来人,将他押入班房,等候审讯!”愤怒让他的鼻孔骤然放大,眼里散着凶狠的光芒。
寻沉荼是私事,他并没有带官兵,只有几个家丁模样的人一拥而上。亦陶挣扎了几下动不了,张嘴正欲骂。几个黑衣人从天而降,三下五除二的便将家丁打在地上呻.吟不止。
郡守脸色一变,严肃道,“你是谁?”
“郡守真是,连楚家二公子都不认识了?”连城慢悠悠的走上前来。
黑衣人确定亦陶没事之后,又几个跳跃不见了身影。连城啧啧感叹道,“久闻楚家军的威名。如今总算是得以一见。没猜错的话,这是楚家军的信鸽吧?”
十几年前定国公出事之后,出云的兵力便一分为三。其中以楚家军最是引人注目。次则是掌握在皇上手中的黄门军,最后才是忠守定国公的兵力。然而经历了这么多年,原本忠于定国公的将士也是四分五裂,黄门的人忠于陛下人少兵精。极少出京城。如今能让别国忌惮的也只余下了楚家军了,楚家军中又以情报组织最让人害怕。他们神出鬼没,被誉为信鸽。
“信鸽?”心里一抖,郡守明白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连忙上前赔罪道。“失敬失敬,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刚才实在是对不住了。”
亦陶抱着酒壶便觉得天下安宁。对于郡守的道歉倒是没往心里去,只胡乱地挥了挥手。继续拍打着门环,大声叫道,“沉荼,沉荼!”
郡守见他不在意,为了自己的官运,也只好将找茬的事情往后挪了,讪笑着欠身告辞。看到郡守飞一般的离开,连城的笑意潋了起来,看着那个趴在门上的亦陶,冷笑道,“亦陶公子若是缺人陪伴,在下倒是可以陪陪,只是沉荼她不胜酒力,还请亦陶公子放她一马。”
“今天什么日子啊?”亦陶挖了挖耳朵,烦躁的说,“我就来找沉荼而已,管你们什么事儿啊?烦不烦啊你们?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谁都能跟本公子喝酒吗?”话说到这,他打了个酒嗝,嘿嘿一笑--
“你是不是喜欢沉荼啊?”他攀上连城的肩膀,勾肩搭背的模样远远看去,竟似哥俩好的模样,他砸吧了下嘴,继续说道,“我跟你说啊,女人这种生物,是世间最为可怕的生物。她会让你痛苦,让你心碎,我劝你还是远离些吧。你看看我,我便是前车之鉴啊……”
世间最痛苦的并非是对方的伤害,世间最痛苦的是爱别离,求不得……就像如今的他一样,明明爱啊,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任由对方将所有的重量压在自己身上,连城没有将他丢开,也没有说话,笔直的站着犹如一颗青松。昨夜里收到的信件内容像是最后的通知书,他时间并不多了……
“你还好,只是爱了一个不爱你的人罢了。”像是突然回过神,连城看着那紧闭的大门,苦笑道,“困住你的只是你自己,你自己不放过你而已……”
“放过自己?哪有那么容易……”酒水在壶里发出撞击的水流声,伴随着胸脯被自己拍得啪啪作响的声音,他哈哈大笑,“我也想放过自己啊,但是心不愿意啊……”
嘎吱一声,沉荼从里面推开门,看到二人勾肩搭背的模样,打着哈欠问道,“你们二人怎么会一起出现的?”
亦陶刚才的话犹如警钟一般在心里敲打,连城觉得心里发闷,却是攥紧了手心,看着沉荼那张一如昨日的脸,他神情几经犹豫之后,像是终于做出了什么决定。
“沉荼,我们谈谈。”他听到自己沉重的声音。
沉荼伸了个懒腰,似笑非笑的看着连城道,“谈什么?你不是不愿意见我吗,现在又跑到我家门口说要跟我谈谈?自尊心不是很重要吗,怎么,你现在不要了?”
亦陶看着二人的表情,痴痴一笑,对沉荼说道,“沉荼你惨咯……”他作为男人,就算是猜不中十分,也有七分知道连城刚才的话代表了什么意思,看来有人陪自己喝酒咯!
亦陶乐呵呵的拍了拍沉荼的肩膀以示安慰,随即歪歪斜斜的走到一旁席地而坐,吟道,“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如卿啊……”
真的是喝醉了!说的话云里雾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