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宴会迟到,总是弟弟曹植,而今天却是性情稳重的曹丕,曹操当下就有点不高兴了,沉着脸道:“孤大宴公卿,这等重要的场合,你如何能迟到,也太不上心了。”
曹丕脸上越的自责,低头道:“儿臣为一些私事所累,所以才误过了开宴的时辰,请父王恕罪。”
曹操一听他竟然是为了私事迟到,心中不禁生怒,“子建啊,你一向做事极有分寸,怎么如今也变得以私废公了,真是让孤失望。”
曹丕也不辩驳,只是低头一个劲的自责。
曹操生了半天气,拂袖道:“算了,下不为例,你入座吧。”
宴会继续进行,诸臣们便一一的开始向魏王敬酒,轮到陈群之时,他却凑近了曹操几分,低声道:“大王,方才你是错怪了子恒公子呀。”
曹操一怔,问道:“长王何出此言?”
陈群叹道:“关中一役,折损了不少将士,近日以来,子恒公子想着大王身体不适,不便亲自*劳那些阵亡将士的家属,所以子恒公子就替大王挨家挨门的去慰劳,所资的财物,皆是自己的俸禄。今日他慰劳的那几家,听说都在城外,所以赶回来时才晚了一阵。”
听陈群这么一解释,曹操先前对儿子的不满瞬间消失,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这个儿子真是识大体呀,不声不响的就替自己慰劳了那些烈士的家属,而且还不向自己表功,嗯,果然还是子恒要稳重识体许多。
不过,当着旁人的面,曹操却也没有表现出来心理的变化,只淡淡道:“原来是如此,嗯,孤知道了。”
宴会之后,曹操把曹丕单独留了下来,待众人退尽之后,方才问道:“你是因替孤慰劳那些烈士的遗孤才迟到的,却为何不早点告诉孤,默不作声的受了孤一顿责备。”
“原来父王知道了。”曹丕故作惊讶状,又叹道:“儿臣只是感念那些将士们为国捐躯,本就该好好抚慰一下他们的家属,若是父王身体完好,必然也会这般做。儿臣今早本该早起一点,这样就不会耽搁宴会之期,这件事终归是儿臣做得不够好,所以儿臣才不敢自辩。”
听过曹丕这一番解释,曹操的脸上露出了慈父般才有的关爱,点着头赞道:“难得你有这份心,想着替孤分忧,很好很好。这样吧,你资以的那些财物,改天从孤的府库里领回便是了。”
曹丕忙道:“那些都是儿臣自愿出的,儿臣岂能……”
他话未说完,曹操却摇手笑道:“行啦,你有这个心意就是了,孤知你素来俭朴,自家所存之财本来就不多,孤这个做父亲的,还不至于让儿子出这些钱。”
曹丕又推辞了一阵,最后在曹操的坚持下,才只好作罢。
父子二人又说了些话后,曹丕放才告辞。
望着曹丕远去的背影,曹操心中喃喃道:‘难得子恒如此识大体,懂得踏踏实实的做些实事,跟他相比,子建的才学虽然远胜一筹,但却要浮夸不少呀。’
渐渐的,曹操心中的那杆秤,已经在逐渐的倾斜。
曹丕当然看不到父亲表情和心理的变化,他在恭敬的施礼告退之后,便心谨慎的退了出去。出得大殿,徐步而行,转过几处沿廊之后,周围已不见人迹。
曹丕这时才长松了一口气,而他的嘴角跟着微微扬,一抹得意而狡黠的笑容从那张其貌不扬的脸上悄然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