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干武将护着曹操和谋士们便往北边旱营奔去,行不了几步,荀攸忽然想起什么,急道:“丞相,上游还有几百艘零散战舰没有被燃着,是否该下一条命令,让他们迅速往江陵退去。”
曹操摆手沉重道:“算了,吴人这一连串的计策,必已算计到了这一节,传孤之命,令蔡瑁烧掉所有战舰,残存的水军亦从陆上撤离。”
当曹操刚刚上岸不久,他所在的那艘旗舰连舟也已被火烧着,曹操在曹真的扶持下,手忙脚乱的上了战马,欲待走时,却忍不住回头看去。
目之所及,连绵十余里的水寨已化为火海一片,整个天空与方圆数十里的江面都被照得亮如白昼,而他的士兵们,则如蝼蚁般在火中乱窜。
在江面上,吴人战舰遮天蔽月而来,喊杀之声震天动地,漫天的火箭如雨点般向着岸上射来。
看着即将被焚尽的一切,曹操的眼眶不禁竟是湿润了几分,心中又是何等的失落,在这一刻,不可一世的骄傲方才随着这场大火烟销云散,而想起贾诩之言,懊悔之情溢于言表。
“悔不听文和之言啊……”
左右见他当此万分危急之时,却又神情恍惚起来,个个都急得不行,曹真小心翼翼劝道:“丞相,事已至此,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该走了。”
曹操从恍惚中醒来,摇头叹道:“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再饮马长江,唉,罢了,罢了,走吧。”
曹操一开口,也不用他自己挥鞭,一干文武拥着他便望北仓皇而去。
当这一场大火尚未起时,旱营之中,贾诩却已经在提前收拾东西。
他随军出征,行李细软只有几件,倒是最多的是一捆捆的书简,当曹操和文臣武将们在船上摆宴之时,他却在将一卷卷的竹简往马背上驮。
“人老了,不中用喽,阿全,你接着搬吧,先生我休息一会。”
年过六十的贾诩,虽然须发尚全尽白,但岁月不饶人,才搬了几下就喘得厉害,只好坐下来喝起了茶。
“先生,咱们这是要去搬去哪儿呀?”
阿全边搬书简边困惑的问道,这位跟随着贾诩多年的心腹仆人,追随主人伺奉过董卓、李傕、张绣,再到如今的曹操,也算历尽了汉末的剧变,但却仍猜不透主人的心迹。
贾诩待气息平静下来,方才道:“当然是准备回许都了。”
阿全搬了一半停了下来,茫然道:“丞相不是说要平了江南才会回许都的么,这对岸的吴人不是还没败么,怎的这么快就要回了。”
贾诩道:“江南是平不了了,细想近来种种迹象,多半丞相已是中了人家的算计,败归北方只是这几天的事了。咱们早点准备好,省得到时手忙脚乱。”
阿全吃了一惊,道:“那先生为何不去提醒一下丞相呢,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吴人奸计得逞么。”
贾诩叹道:“江东自有高人在,我只是感觉对岸有决胜之策,但到底是什么计策却推算不出。再则,现在的曹公已不再是官渡之时那个曹公,他太自信了,自信到以为自己已经无敌于天下,听不进任何人的劝言,劝了也白劝,咱们还是先做好自保的打算吧。”
话音未落,南面天空忽起的变化吸引了贾诩的注意力,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贾诩猛的站起来,走出帐外,举目远眺,只见南面已是火光冲天,喊杀之声更是越来越响。
“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唉——”
贾诩叹了一声,他的脸上反而扬起一抹不易觉察的笑,拂袖淡淡道:“阿全,不用搬了,是时候了,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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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实际上并未进行真正意义上的短兵相接,黄盖的一场大火烧死的多是荆州水军,当周瑜的大军杀上乌林时,曹操和他的北军主力早就逃之夭夭,周瑜所能做的就是与刘备一同尾随追击,更确切的说,无非也就是跟刘备争抢曹军留下的辎重。
乌林以北云梦泽之间的这条华容道,又泥泞又狭窄,曹操数万大军争先恐后的挤在这一条道上,其狼狈程度可想而知。
此战曹操几乎把万余虎豹骑都带在了身边,而华容道泥泞的地形极不利于骑兵行走,曹操当然不会把最宝贵的战马留给他的敌人,于是,为了保住珍贵的虎豹骑,他只好牺牲大批的病弱士卒。
于是,大约有三五千染病体弱的士卒被当作铺路石,填在了沿途的沼泽陷坑中,以保证骑兵顺利的通过。至于什么粮草、车仗、军械、旗鼓、金银之类的大批财富,能毁的则毁,来不及毁的就只好沿途丢弃。
经过这三天三夜的折磨,曹操和他的不到四万余人的士兵终于顺利的走出了华容道,北方闻讯的张辽等率众前来接应,曹操不敢稍留,一直逃回江陵才算作罢。
经此一场大败,曹操无心再留于荆州,遂留下曹仁、徐晃等守江陵,乐进守襄阳,自己率大部队退回北方。
正如孔明所料,这一战,刘备军几乎不费一兵一卒,便抢夺到了堆积如山的辎重,而侥幸逃生,不愿追随曹操北归,更不愿投降曹操的荆州兵,不少没被吴人俘获的,大多也归降了刘备,人数差不多有两千之众。
吴军的最终目的当然不仅限于赤壁一战,战事一结束,周瑜即统率大军溯上而上,直取江陵。
孙权的反应也很快,一收到赤壁胜利的消息,立刻委任程普为江夏太守,名正言顺的将势力延伸到江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