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京城入冬的第一场雪较往年来得早些,且下得不小。簌簌落下的如羽毛般的大片雪花遮住了大大小小的街道,色彩斑斓的砖瓦、围墙也渐渐失去了本来颜色,高高矮矮的素白连成一片,使得这初冬时节更冷上几分。
尽管天气寒冷,繁华的京城却依然保持着它原有的热闹,喧嚣。夜色迷离,华灯初上,流光溢彩。街两旁有些铺子虽然已经打烊,但是街边的摊面上人流却未见减少,摊主们点上灯继续吆喝。
各色酒楼、歌舞伎坊、妓院门旁都挂上红红的灯笼,有些酒楼上还站着穿着打扮艳丽的风尘女子,眼若桃花,嘴上溢着勾人的笑,用那软绵绵的,酥到人骨子里的话吸引路上男人的注意。若不是牌匾上的字样还真分不清是酒楼还是妓院。
不管是酒楼还是妓院都是饮酒作乐的好去处。而要说饮酒作便属城西的乐安街,这里之所以出名,不只是因为拥有最多的酒楼、妓院,更是因为这里条街的东头是安郡王的别院。
这位郡王平生最大的喜好便是琼浆与美色。六十几岁的老头子精神头依旧不减,府里妻妾成群,家伎也有上百,而且还总有一夜御三女的传闻。
而今晚,这位郡王又刚刚收了第四十六房小妾,据说是开州刺绣名门商贾白家的三姑娘,芳龄十六。本来,安郡王纳个小妾就跟换件衣服那般平常,不过,由于这一回所纳的女子系出商贾名门自然就成了街头巷尾的谈资。
几个人围在一起,怀中抱着绵软的身体,大手在身体上游移,嘴里喝着筛好的酒水,兴致勃勃的谈起安郡王的妾。
“那安郡王倒是有福气,纳的小妾都是名门之女,只是这女子也太不值钱了些啊。”
另一人摇头:“依我看八成是个不受宠的庶女,更不济的……”他露出一抹淫笑,掐了一下怀里女子的胸脯,拉着长音:“兴许是个下贱的小sāo_huò呢,嫁不出去才塞过来,否则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家纵使嫁个小户人家也是好的。”
随后,满堂的客人皆发出一阵淫笑来,而那个郡王的新玩物渐渐湮没在笑声中。
此刻,乐安街的东头别院里,红灯满堂,鼓乐声震耳。安郡王正乐悠悠的吃酒,脑中全是新娘的可人模样。
白芷容躺在大大的婚床上,慢慢的睁开眼睛,轻轻吐出几个字:“原来是场恶梦啊。”随后闭上眼睛。
刚闭上之后又快速睁开,她麻利的起身,脑袋随即一阵眩晕。清醒之后,她仔细打量四周,红烛、喜字,是了,这的的确确是洞房。她浅浅一笑,自己竟然是一路睡到宁州。
不过,她心里纳闷岳府怎么说都是名门大户,长子娶妻怎么如此简单,这屋子里的摆设,这喜字、红烛虽然不是便宜货,但却给人一种很随意的感觉。
“翠莲、翠缕?”白芷容唤自己的两个陪嫁大丫头,半天却没人答应。她又唤了几声还是无人回应。
喊了几声后白芷容意识到事有蹊跷。实在是太奇怪了,她明明记得上花轿时那四个丫头和奶娘还在身旁。中途在客栈休息时还有说有笑,怎么现在却都不见了人影?
难道这其中出了什么差错?一想到这里白芷容眉头顿时皱起,离开客栈后自己便沉沉睡去,外面发生了什么,全然不知,一直晕晕沉沉的到了这里。那么,定然是在客栈时出了事。
她越想越不安,急急奔出了卧房,没走多远便在回廊上遇见两个身着毛领华服,模样俏丽的小丫头。
“新姨娘。”两丫头见白芷容一身红色婚袍,便知这是新娘子,只微微施礼,正是对妾室的礼节。
白芷容眼下着急便也没有注意礼节和称呼上有什么不对。“夫君呢?”
两丫头诧异的互相看了看,随后,其中一个笑着答道:“王爷正在大堂招呼客人,新姨娘请随婢子回卧房等候。”
“王爷?哪个王爷?”白芷容连忙颤着声问,她嫁的可不是什么王爷,而是宁州织造岳家的嫡长子。
那小丫头抿嘴一笑:“新姨娘糊涂了,我们别院这里自然是安郡王做主,外面雪下的大,新夫人请回吧。”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犹如一条无形的绳索将白芷容整个人拽进冰窟窿里。她身体不禁晃了晃,险些摔倒。
这不是宁州,不是岳府,而是京城的郡王别院。她嫁的也不是年轻有为的公子而是一个好色成性的糟老头子!她上错花轿了!
要赶紧换回来才行!
“你们一定是弄错了!我是白家三姑娘,是应该嫁到宁州的!”
一直闷声的小丫头嗤笑一声,冷冷道:“我们王爷娶的就是白家三姑娘白芷容!嫁到宁州的可是白家的大姑娘!”
白芷容再次晃了晃,她一时半会儿还行不明白。父亲和继母明明说好把她许给宁州岳家,大姐姐许给京城一个俊美王爷。
是了!当时只道是个王爷,却没说是安郡王!而今的白芷容再傻也想出了其中的阴谋。
她想起那次在白家舍园里碰见安郡王,他脸上色眯眯的眼神和势在必得的表情,想起父亲亲口说要将她许给岳家大公子,还有那已经交出去的刺绣宝典,白芷容终于明白自己是被人给算计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骗局!
继母和父亲这一年多来对自己的好,一声声的‘女儿’都是假的。他们想来早就预谋夺她手里的宝贝。
真正嫁到岳家的不是她而是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姐白芷兰。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