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建奴骑兵再也顾不得抢夺扈尔汗大人的尸首了,逃命要紧啊,纷纷掉转马头往来路奔逃。
药王庙前的那一队鸟铳手这时又已装填好弹药,居高临下,点火放铳,“砰砰”声大作,火光迸溅,烟雾弥漫,很有威势,但这一轮射击却完全没有效果,张原明明看到有个建奴骑兵后肩中枪,但弹丸似乎未能击穿其护甲,那个建奴闷哼一声,身子伏在马鞍上,依旧纵马狂奔——“嗖”地一声,一支羽箭射出,贴着方才中枪的那个建奴骑兵的背脊掠过,却射中其胯下坐骑的脖颈,那坐骑长声悲嘶,瞬间人立起来,那建奴骑兵从马屁股滑下,但左足还挂在马镫上,被马拖着跑了几步才扯脱,待要站起,早被一名锦衣卫校尉赶上一刀砍中小腿,惨叫一声倒地——弯弓射箭的是客光先,他取了穆敬岩搁在车边的麻背弓控弦怒射,射人先射马,这个叶赫部的女真人箭术好生了得。
甄紫丹未能杀死杀伤一个建奴,急于立功,大呼:“追上去,全歼建贼。”牵过坐骑,翻身上马,招呼手下校尉随他追杀过去。
建奴骑兵来时有三十二骑,这时败逃尚有近二十骑,他们来如疾风,逃命也快,眨眼就在十余丈外,以这些锦衣卫坐骑的脚力,想必追不上,而火枪手又都是步卒,无法追击,单靠这些只会使刀的锦衣卫去追,只怕是有去无回——张原大喝:“甄千户,莫追。”
甄紫丹一马当先,已经追了下去,其余锦衣卫校尉不敢落后,纷纷策马追去,而这时,那些奔逃的建奴骑兵已经接近山路转弯处,其中两人在马背上扭身放箭,追在最前面的甄紫丹应弦落马,其他锦衣卫勒马登时不敢再追。
那些建奴骑兵竟也不逃了,一个个勒住马,张弓搭箭射向那些锦衣卫,此次潜入大明辽东都司地界的都是八旗军中的骑兵精锐,方才纵马急驰下放箭都有很准的杀伤力,这时立马引弓,当真是箭无虚发,靠前的锦衣卫纷纷中箭落马,后边的魂飞胆裂,赶紧掉头往回跑——蹄声骤起,原本逃命的二十骑建奴这时反而追了过来,一边追一边放箭,大有把这几十名锦衣卫尽数射杀之势。
情势危急,张原若是吓得赶紧退往药王庙,那胜败天平立即翻转,这些建奴骑兵一个冲锋就能反败为胜,晚明辽东战事这样的场面屡见不鲜。
张原高声道:“鲁密铳,莫要慌张,待贼近前再射击。”
大约有二十余支鲁密铳装填好了弹丸,火枪手们紧张地盯着退回来的锦衣卫和随后追来的建奴,投鼠忌器,火枪准头不佳,这时无法开铳,不然先伤到的是己方的人。
那些建奴骑兵见大明使团以马车构筑的防线不乱,心知明军的火器在等着他们,所以也不敢再追,又射出一轮雕翎箭后拨马后撤,很快消失在后山山坳。
张原命令火枪手严密提防建奴骑兵再杀回来,其余人赶紧救治伤者,甄紫丹莽撞追击让锦衣卫损失惨重,有五人被利箭射中要害当场身亡,另有七人重伤,还有四人是胯下坐骑中箭,坐骑把他们颠下马来跌伤的;再加上建奴骑兵先前冲锋时射死射伤了十一名火枪手和锦衣卫,冲到马车防线前短兵相接时又有四名锦衣卫被建奴骑兵的虎牙刀劈死、六人受伤,这短短一盏茶时间,锦衣卫死亡十二人、伤二十一人,火枪手死亡四人、伤九人,其中两人是火枪炸膛受的伤,一个炸飞了三根手指、一个左脸被枪管铁片割伤,还有就是马阔齐也受了箭伤。
而来袭的三十二名建奴骑兵有十九骑安然退走,此番遭遇战大明使团的损失远比建奴惨重!
“张大人——”
甄紫丹刀鞘拄地,脸色惨白地站了起来,方才建奴回马一箭,疾如闪电,总算甄紫丹长年习武,应变能力胜过常人,凭感觉往左一闪,原本兜心一箭射在了他左肩胛与锁骨连接部,疼痛锥心,栽下马时又跌伤了左腿。
见甄紫丹保住了命,张原松了一口气,向甄紫丹走过去,他不是甄紫丹的顶头上司,而且甄紫丹受伤不轻,此时不便深责,让人赶紧给甄紫丹疗伤。
折损在此的十三名建奴骑兵有七人是被火枪击中落马的,另有五人是冲到马车阵前被穆敬岩及锦衣卫们杀死的,还有一个死在客光先箭下。
张原走到甄紫丹跟前,只见那只雕翎箭的箭头铁簇深深刺进了甄紫丹左肩胛部,若救治不当甄紫丹这左臂恐致残,当下安慰了甄紫丹两句。
离张原身后三丈处,一具俯趴在地的建奴“死尸”缓缓动了起来,这个建奴没死,也未受重伤,先前冲锋时被鲁密铳射中坐骑跌下来摔晕了,这时清醒过来,察觉自身的处境,南朝军士正对他同伴的尸首搜身,很快就要轮到他了——一个锦衣卫力士喃喃咒骂着走过来朝这具“尸体”踢了一脚,想让“尸体”面朝上以便搜检,陡见“尸体”鱼跃而起,一把夺过他的绣春刀,顺势插入他胸口——这名建奴见一刀得手,立即朝张原这边冲来,他已瞧出张原是首脑人物,杀死或者生擒张原是他的目标。
跟在张原身边的除了几名锦衣卫之外,只有王宗岳和舍巴二人,王宗岳在张原右边靠前一些,舍巴在张原身子左后侧,舍巴首先警觉,瘦小的身子如狸猫般轻巧转身,窄刃刀已经在手,拦住了这建奴疯狂的反扑,兵刃交击声刺耳——王宗岳伸手在张原右肘一托,张原不由自主就退开了七步,离那建奴远了一些,张原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