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中毒后,头几天精神状态还不错,过了几天又开始头疼眩晕,招太医来诊治,说是有中风的先兆。
皇帝才四十多岁,算的上壮年,忽然出现中风的先兆实在是早了点,这一下子冲淡了皇帝对柔嫔的那点淡淡的思念。
若是前些天有人告诉他柔嫔流产了,皇帝会大发雷霆,但是现在,短短的十来天,身体上的苦痛已经消磨了皇帝短暂的爱情,他听到柔嫔的事情,只是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是妾身没有照顾好柔嫔。”王贵妃觉得自己没尽到责任,皇帝挥挥手说:“这件事就过去了,不要再提了。柔嫔啊,好了以后就送到北三所吧。”
皇帝微微叹口气。
北三所住着一些老太妃和不受宠的嫔妃,相当于冷宫了。
王贵妃心道,这柔嫔看来是彻底没戏了,不过是两个月,过眼云烟,风吹吹就散了。
她在宫中至今四十多年,亲眼看着多少嫔妃从开始的风生水起宠冠后宫到后来冷宫凄苦度日,对这些事本能已经看淡了,可是一想两个月前自己挨的那一脚,忍不住唏嘘,一切真是恍然一梦啊。
皇帝看她眼神黯淡,轻轻搂过她的肩膀,低声说道:“这次多亏钊儿,这孩子胆大心细,比朕当年还要强上几分,朕百年之后有钊儿继位,九泉之下也能见列祖列宗了。”
“万岁说的什么话,万岁青春鼎盛,要是走也得是我这糟老婆子先走。”
“我说的是正经话,我这身体自己清楚,浑身没力气,不是长久的办法,钊儿那个侧妃是不能要了,以后也不知谁家的姑娘能配得上他。”
“妾看那个顾提刑……”王贵妃到底是亲妈,留心注意着皇帝的脸色,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出身也算是好的。毕竟是尚书的嫡女,也是个厉害人,能镇得住后宫,分寸拿捏的住。这母仪天下……”
“不行,此女什么都好,心机和见识都是很好,但这心胸不够开阔,若要统领六宫。只怕这宫中一个嫔妃都不会有了。”皇帝摇摇头:“普通人家,一生一世一双人算得上佳话,若是皇室,子孙不繁,那可不是好事,朕若多几个儿子,秦王父子如何敢逆天行事。”
王贵妃不再言语,心里却想,你要是真多几个儿子,恐怕不等秦王父子发难。那几个儿子自己就能打的头破血流,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自己当初在宫里差点被得宠的兄弟们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现在却这般说话。
王贵妃心里念着这件事,回宫就将儿子叫过来。
郁世钊大咧咧往那一坐,宫女上了茶退到一边。王贵妃看了那宫女一眼笑道:“我这段时间光顾得上你父皇,很少关心你,你的侧妃送走了,身边也没个可心的人,你看这丫头如何。跟了我好几年,是个懂事识大体的。”
郁世钊掀开盖碗,划着茶叶,头也不抬就说:“听听。好像过去就多关心我一样,怎么今儿个有空和我唠叨这些,难道是上边有什么意思?”
郁世钊算是很清楚自己亲妈的心,她永远是天大地大皇帝最大,自己这个亲儿子需要靠边站的,这会把自己叫来说这些话。那一定是皇帝那有什么话要传达了。
王贵妃只好将皇帝的话大致说了一遍,然后说:“我想啊,万岁说的对,这将来主持后宫的人,必须要能母仪天下的,顾家那丫头,什么都好就是这心胸,实在是不够开阔,容不得人,这个……”
“对!何止不开阔,简直是霸道!无理取闹!气死我了。”郁世钊哐地将手里的茶碗重重放下。
王贵妃被他吓一跳,急忙应道:“你自己也发现了吧,那丫头……”
“可我就只看上她一个,怎么办。”
郁世钊忽然间愁眉苦脸:“她打了我一耳光,骂我对她不尊重,说再也不会理我了。我竟然不生气不发火,只是心里空落落的难受,扒心扒肺的疼,像是谁把我的心都摘去了,我难受啊。”
说着抱头往桌上一趴一脸的郁闷。
“哎呦……你看看你,丢人不丢人,竟然,她竟然敢打你!”
王贵妃气得上前一巴掌拍在郁世钊后脖梗子。
“一个两个都叫我犯愁,王恒是非要见许家的那丫头,跑许家几次了都被人家赶出来,不够丢人的,你呢,看着多霸道的一个人,为一个丫头神魂颠倒!”王贵妃越说越气。
郁世钊听到王恒、许家,忽地抬起头:“娘娘说许家?”
“是啊,王恒这几天跑许家几次了,听说嘴皮子磨薄了许家也不许他见那丫头。”
郁世钊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当初我还在锦衣卫的时候,听说过宫里的一个传闻,据说秦王的生母萧惠妃当年是极受宠的,许皇后病故后,先帝本想立萧惠妃为中宫,不知怎地,这惠妃忽然就死了,这才迎了现在的许太后入宫。如果这萧惠妃死的不明不白,许家是不是就再也横不起来了?”
王贵妃闻言一愣:“萧惠妃的死我知道,听说是无病无灾无疾而终,宫里那阵子都说惠妃是为人好,被菩萨招去做花仙了,怎么,你认为她的死是另有原因?”
“想叫她有原因就能有。”郁世钊一说到这些事,眼睛里闪动着惊喜:“这些陈年旧案,娘娘可以交给顾提刑来查嘛,查个一年半载的,如果查明了,那许家还能再蹦哒吗?恐怕忙不迭的要把许嫣那臭丫头捧出来献给王恒呢,这才叫狠狠地打他们的脸,到时候我们还未必看得上那丫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