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芷苓保持仰面的姿势,久久回不过神来。
她全然没有料到郑黎会如此说。
心底哀叹一声,嗫嚅道:“我娘说,婚姻是一辈子的事,黎哥哥要是娶了我就不能娶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了。”
郑黎皱眉,喃喃道:“可是我喜欢小五妹妹呀。”
穆芷苓摇摇头,道:“那种喜欢是不一样的。”
大晋朝女子及笄,男子弱冠便可成亲。而大多数寻常人家的女子都是在十三岁左右便被家人定下了婆家,而男子也是十五六岁便有媒人开始帮着说亲。若是大户人家,抑或是像穆家这样的簪缨世族,女子七八岁,男子十二三岁便被父母安排下亲事的不在少数。
这样早早定下亲事,不仅可以拉近两家的关系,还可以在生意上或是朝政上互相帮衬着。
可十一二岁的少年如何懂所谓的喜欢?若是因为年少无知而耽误了一生,那便得不偿失了。
曾经她不正是如此吗?
前世宋璎昭也是这般大时说喜欢她,可最后她嫁给他时,他却搂着穆芷姝,说那才是他最爱的女人。
而她不过是他年幼时开的一个玩笑,抑或是犯下的错误。
最终,他竟是怪她误了他的锦程,夫妻反目成仇,他要夺她性命。
郑黎低头凝眸,神情严肃了些,惑道:“有什么不一样呢?都是喜欢不是吗?”
穆芷苓深谙此事自己无法回答,便道:“我也不知呀,是娘亲告诉我的,要不你去问我娘亲?”
眼睛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穆芷苓故作调皮道。
郑黎刚欲张嘴想要说什么,终是深深叹一口气,不再言语。
眼前只不过是一个比自己还小四岁的小女娃,自己都不懂的事,她又如何懂?
只是那种喜欢是什么样?
却在这时,远远的一道声音传来:“阿黎!”
两人闻声皆是别过头去,见宋璎昭从院门走进,看见穆芷苓时面露惊诧之色,道:“怎么小五妹妹也在?”
穆芷苓低头轻声道:“我只是过来看看黎哥哥身子好些了没。”
而后也没看宋璎昭是何表情,只道天色已晚,自己又是偷偷溜出应国公府,得赶紧回去,匆匆离开了郑王府。
回去的途中,穆芷苓兀自苦笑。
尽管过了如此之久,她还是做不到见到宋璎昭后无动于衷,曾经的痴心错付,曾经给予她最大的伤害的那个人就在面前,她的心还是止不住战栗。
夜晚微凉,借着月光,沈王妃侧着身子目光一瞬不瞬盯着身边的紧闭双眼的男子。
他呼吸极浅,丝丝气体从鼻尖呼出。
他分明就没有睡。
薄唇轻咬,沈王妃亦是极浅的呼吸着,连手臂都动弹不得,生怕吵醒身边的男子。
却在这时,假寐的男人睁开双眼,哑着嗓子,声音却是冰冷:“何时和穆家关系这般好了?”
声音冷若寒霜,却听不出一丝情绪。
沈王妃只得将前些日子所发生之事一一告诉郑王,嘴上还忍不住夸赞道:“穆家小五这般小的年纪便聪明伶俐,这些天相处下来,更是发觉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而国公府的出生,也是极好的。”
“所以呢?”
“所以我想……”
郑王仿佛明白她接下来的话一般,厉声道:“想都别想!”他倏地坐起身,薄被滑落在地,声色俱厉地说道。
沈王妃被吓得不行,屏住呼吸盯着郑王的侧影。
良久,她终是忍不住问道:“王爷,为什么?”
郑王烦躁地起身,飞快地穿好衣物,道:“没有为什么!只是你不许再接近穆家的人,而黎哥儿也不许!”
沈王妃不敢多言语,从地上拾起滑落的薄被,身子蜷缩成一团。
王爷他总是这样,不论心中想些什么,或悲或喜,他从不会与她提及,更不会让她知晓。她本是他的妻,可在他心中,只怕她从来都只是一个外人。
就在她神识涣散间,郑王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间。
一股冷风袭来,才将她的意识拉回,她对着刚走出门外的郑王,道:“王爷,这么晚了,您要去哪儿?”
郑王稍作停顿,却没有回头,朝外走去,月光下投下一道暗黑的长影。
沈王妃望着远去的身影,神情由凄然变至寡淡。
她也睡不着了,披上一件稍厚的披帛,走到门边,倚门而站。
忽地觉得胃极为难受,想吐。
过些日子穆芷苓再去郑王府时,却被守门的小厮拦在了门外,问及为何,那小厮便说王妃身子不适,拒见任何人。
穆芷苓蹙眉,拜托那小厮将她做的一些糕点交给王妃,而后便悻悻然离开。
心中不免困惑,前几日还万分和善的沈王妃,怎的突然装病不见她?
而后她嘱翠柳隔一日便往郑王府送的糕点,被那看门的小厮一一扔掉。
穆芷苓哀叹一声,只怕郑王府执意跟她断了任何关系,抑或是跟应国公府断了关系。
不再去想其它,穆芷苓轻抚贝壳的毛发,松软的触感让人心情稍稍放松。
“小姐!小姐!不得了了!”就在穆芷苓怔愣的瞬间,翠柳急急忙忙冲进房间。
穆芷苓抬眸见她大喘粗气的模样,正色道:“翠柳,日后不管发生何事,都不要这么慌张,天塌下来了也不许你来顶着,知道吗?”
翠柳如捣蒜般点头,却又吞吞吐吐道:“可是……真的不得了,外面的场面好……壮观。八抬金鼎大轿里走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