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你如何哭,无论你如何悲伤。”
“死去的人,终究无法活过来。”
罗绮盯着身前的火,脸上的表情,仿佛一层化不开的冰。
冷漠,单调。
麻木,无情。
“呼,呼!”
风声中,一阵风打着旋,吹进了这处遮雨地。
罗绮身前的火,在风中蹿起却又在风中散开,就好像一朵只能生长在虚幻碎梦,毫不真实的烈焰之花。
因为风,而飘忽不定的火光,映入罗绮微微闪烁的双眸,竟好像两颗明黄的星辰。
那两颗星辰,装裱在罗绮那张无情的脸上,就好像镶入了厚冰中,两颗色泽明黄的水晶。
这如水晶般璀璨的光辉,代表着这张脸的主人,此时所有的情感。
也因此,那两颗星辰的色泽,有了几分的空明,又显得格外的深邃。
“而人,却总难逃一死。”
“元纲。”
“吴老师,此时不死,以后也会死。”
“没有人逃的开。”
“所以,你又何必去自责?”
罗绮微翘起了嘴唇,那如冰般冷漠的脸庞,也因此有了一丝的暖意,但在那绽放开的笑容中,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毕竟。”
“该死的人,总是会死。”
平缓而又清晰的声音,落入了李元纲的耳中,却仿佛一道惊雷,瞬间就让李元纲,屏住了呼吸。
因为罗绮的话,止住了哭泣的李元纲,猛的抬起头,泪痕遍布的胖脸上,露出万分震惊的表情。
李胖子转头,面露惊骇看向了罗绮。
迎着李胖子的目光,罗绮动作很慢的站起身。
他挺直了腰杆,朝着身前,面露轻笑的用格外冷淡的语气,道:“该活下来的人,却一定会活下来。”
“未来的一切,并不是注定的。”
“过去的一切,却已是不能改变的。”
“过多的自责,却唤不回逝去的人,那么即使再悲伤,有何用?”
“他们,看不见的。”
“死去的人,看不见的。”
“但活下去的人,却只能陪你悲伤,这种事。”
“实在,太过悲剧了。”
“也实在,让人无法忍受啊!”
罗绮,突然加重了语气,并猛的转身垂头看着李元纲的脸,一字一句的道:“所以,当你心中满是悲伤时。”
“就要学会笑。”
“学会,大声的笑。”
罗绮伸出双手用双手拇指,擦干净了李胖子脸上的泪痕。
“尤其是在这样,看不到希望的末世里。”
“你的笑声,才是祭奠逝去之人,最好的贡品。”
“你的笑声,才是让离去之人,得已安息的最好凭借。”
“如果,人真的有魂。”
“那么,只有你笑了,吴老师,才会在天上,欣慰的看着你。”
“只有你笑了,吴老师,才会安心的离去。”
“所以。”
所以。
罗绮收回了双手,并将十根手指,伸进了苍白的头发里,抓附住了头皮。
他咧开了嘴,露出了嘴里的两排牙齿,脸上那没有笑意的笑容,就此绽放。
两行清泪,却也在此时,滑出了他的双眼,淌过了他的脸颊,再一滴滴的落到了李元纲的身前。
“元纲,笑吧。”
“大声的笑吧。”
李胖子脸庞,僵硬了。
他脸上的神情,也凝固了起来。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他终于紧抿起了嘴,微微的翘起了嘴角。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笑声,有些歇斯底里。
李元纲趴伏在了地上,以额头触着地,嘴里发出连串笑声。
他的笑声,由低转高,又由高转低。
他的笑声中,满是悲意。
他一边笑着,一边流泪。
笑声不绝,泪也不绝。
在李元纲的大笑声中,一直待在帆布帐篷内,双手环抱着双膝,面容上的神情长期以来一直都很麻木的杜丽,那张冷漠俏脸上的双眸,微微的闪烁了几下。
一种莫名的神彩,在此时,爬上了杜丽的脸。
她抬起脑袋,仰望着帆布帐篷的顶盖,良久,终于是翘起了嘴角。
同时,泪水也漫出了她的眼眶。
她盯着帐篷的顶盖,一边无声笑着,一边无声的流泪。
这个时候,杜丽和李元纲的情况,很相似。
但杜丽,没有李元纲坚强,她无法如李元纲般,在外人面前仿佛没事人般,展露出和平常一样的模样。
但却同样被罗绮的话,触溃了心底的防线。
所以,她也像李元纲般,在赵天颖死后的这些日子中,终于肯绽出一抹笑容。
哭泣,眼泪。
是人对悲伤最原始,也是最实际的表达方式,但在哭泣仍然不能缓解心中的悲伤和自责时。
笑容,便成了对心中那股悲悯,最好的寄托。
在如今的末世里,令人悲伤的事,无时无刻都在发生。
而沉浸在悲伤中的人,也需要解脱和宣泄。
罗绮很明白,此时从李元纲嘴里发出的笑声,对于李元纲来说,究竟有多么重要。
笑声,持续到了凌晨,直到沙哑。
当第一缕晨曦的微光,穿破了漆黑的夜穹时,数道闷雷声,也开始在天地间回荡。
滚滚雷鸣,随即响起。
倾盆暴雨,转瞬即至。
暴雨如注,雨水密集的仿佛一串串接连在一起的珠子,当落地时,立刻就散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