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缪萦揉揉发胀的额角,这些日子,她晚上一直睡得不甚安稳,一颗脑袋昏昏沉沉的有些疼不说,就连趁着午间补了一觉,仍是未有缓解。..
或者她也该给自己开一帖药吃吃了,只不过,不知会不会治标不治本罢了。
她很清楚,这种头痛,更像是心因性的。根结在哪里,她不想触碰而已。
所幸壶里的茶水还是温热的,倒了一杯,夏侯缪萦慢慢啜饮着,平复着那些纷至踏来的思绪。
穗儿就在这个时候,敲门进了来。
瞧着她一副扭扭捏捏、欲言又止的模样,夏侯缪萦就知道有事发生了,不由暗叹一声,问道:
“怎么了?”
小丫鬟面上似乎十分的着恼:
“公主,奴婢刚听到消息,北昌侯带着御医来替那位容大小姐诊症了……”
夏侯缪萦点点头,并不意外。天寒地冻,容珞琬身子本来就虚弱,一时之间,卧床不起,也算是合情合理,事情报上去,所以秦侯将她的婚期延迟,司徒锐也不能说什么。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竟然拖了一天之后,才来煊王府。
不过,该来的终究都会来。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一切在预料之中,夏侯缪萦不觉的有什么不妥。倒是小丫鬟一副愤愤不平的表情,叫她好奇。
“人家来看自己未来的王后,是人家的事,你瞧起来十分不愿意的模样,是为着什么?”
听到她的打趣,穗儿一张小嘴,却是撅的更高了:
“公主,奴婢是为着你不平……”
一出口,却旋即后悔了一般,紧紧将嘴巴闭了起来,倒像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似的。
夏侯缪萦心中不由一动。
“跟我有什么关系?”
夏侯缪萦闲闲问道。一转念,却已隐隐猜出:
“可是赫连煊说了什么?”
果然,一听这话,小丫鬟脸上的神情,越发的恨恨:
“可不是?王爷派人过来请公主去那晚晴阁呢,还说什么公主你知道该怎么做……这不是欺负人吗?公主你明明已经帮那容大小姐开了药,还不惜欺骗秦侯陛下,王爷还想怎么样?现在北昌侯来了,就把公主你推出去,太没有良心了……”
小丫鬟连珠炮似的替她打抱不平着,一张俏丽的小脸,涨得通红。夏侯缪萦静静听着,心似杯盏中的茶水一般,终究慢慢凉了。
其实,想通了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她早料到,司徒锐会来,她也原本就打算见他,现在不过是赫连煊替她早一点决定了而已,殊途同归,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无声的笑了笑,夏侯缪萦开口道:
“走,我们去晚晴阁……”
“我们家小姐重病缠身,不宜见客,还请北昌侯改日再来……”
甫踏进晚晴阁,夏侯缪萦已然见到容珞琬的贴身丫鬟,正站在门口处,试图阻止不速之客的闯入。
而被她阻挡的那个不速之客,正是站在当中一袭紫衣的司徒锐,他身旁还跟着几名侍卫与御医打扮的人。
因是背对着,她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不过这也并不重要不是吗?
“侯爷……”
微微一笑,夏侯缪萦赶在他身旁的侍卫开口之前,抢先一步出声道。同时向他走去。
司徒锐似乎并不意外她的出现,浓烈眉眼,斜斜挑起一个微妙的弧度,笑的仿佛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本侯原本还打算看完王嫂之后,再去拜访十三公主的,却没承想,本侯刚踏进晚晴阁,公主就出现了,这算不算是本侯与公主的心有灵犀呢?”
夏侯缪萦亦是一笑:
“心有灵犀恐怕是误会,只是有人通知侯爷来了,本宫才会恰巧赶在这个时候出现而已……”
听到这样的解释,司徒锐薄唇轻弯,倒愈显兴味:
“看来本侯要多谢那个通风报信之人才是……”
夏侯缪萦这一次倒是真的不由自主的笑了。不知为何,对着这司徒锐的时候,她反而可以毫无顾忌的将一切摊开来说,不必拐弯抹角,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她知道,她眼下与司徒锐说的这些话,很快就会传到赫连煊的耳朵里,不过,她并不介意。或者,在她的心底深处,她竟是刻意的想要说给他听罢了。
嘴里漫过一丝苦涩,敛去了,抬眸,夏侯缪萦望向对面的男子:
“天寒地冻,不知侯爷有没有兴致去本宫的溶月居一坐?”
司徒锐瞥了眼房门紧闭的晚晴阁,然后邪气一笑,开口道:
“公主邀约,本侯求之不得……”
目光相对,两人却是不由的同时一笑。
晚晴阁内。赫连煊望着并肩而行的一男一女,逐渐消失在视线之内,一双清冽寒眸,沉如古潭,越发的深不见底,明灭莫测。连身旁的容珞琬凝在他身上的盈盈眼光,都不曾察觉。
溶月居。
“鸿雪洞的白毫银针……”
浅浅啜饮了一口杯中清冽幽香的茶水,司徒锐唇边绽放的笑靥,愉悦而满足:
“恰好也是本侯的最爱……”
原本阖着眼眸细茶香的男子,在说到这后一句话的时候,微敛的双眸忽而睁开,眼底流彩,瞬时如拨开乌云的一线明丽日光,倾泻而出,照亮了整个房间的温度。
夏侯缪萦清楚的听到自己的一颗心,蓦然乱了乱的频率。好,她自诩从来不是以貌取人之人,但这一刹那,连她都不得不承认,这司徒锐简直就是一个漂亮的不像话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