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端闻到汤药苦涩的气息,丝丝的沁入心脾,逐渐温暖着冰冷的身体,眸底似有微弱的光线,一点点的刺进来,尉迟明翊用力的睁了睁双眼,终于幽幽醒转过来。;
混沌的视线,直过了一会儿,才回想起这里是他来到西秦国之后下榻的行馆,僵硬的身子,埋在绵柔的锦被里,有别样的温暖与舒适。
尉迟明翊试着动了动四肢百骸,虽仍旧麻木的疼痛着,但相较于先前,已松快了太多。
脑海在这一刹那,却突然念起他昏迷之前的种种,一颗心,瞬时一跳,然后重重的沉了下去。
房门在这个时候被咯吱一声推开,抬起的眼眸,在触到来人的瞬间,如骤然燃起的一簇火焰。
“你醒了?”
看到男人已经清醒,夏侯缪萦难掩喜悦,一边向着他走来,一边关切的问道:
“感觉好些了吗?”
女子脸上的明丽笑意,令尉迟明翊有稍稍的恍惚,一时之间竟难以分清,眼前的一切,究竟是真实发生,还只又是他昏迷当中的一场幻觉。
“你怎么会在这儿?”
嗓音尚带些许久未开口的干涩,尉迟明翊问道。
夏侯缪萦挑了挑眉:
“忘了告诉你,我除了是吕梁国的十三公主外,还是一名大夫……”
尉迟明翊望着面前的女子,心中情绪翻腾,如同渐渐煮沸的开水,有太多的话想说,却偏偏仿佛不知从哪里开口一般。
“来,先把药喝了……”
夏侯缪萦没察觉有什么不妥,端着手中的汤药,就递给男人。
苦涩药香,萦绕着袅袅热气,清冽而缠绵,尉迟明翊伸出手去,从女子手中,接过微烫的药碗,两人的指尖,在半空中有一刹那的相碰,似一股极轻细的暖流,瞬时穿过那一小处的肌肤,直抵心底而去。
尉迟明翊下意识的紧了紧手中的药碗,仿佛这样就可以缓解那些因为失去触碰,而刹时油生的种种失落。
夏侯缪萦望着他缓缓将一碗汤药饮尽,顺手往他嘴里塞了一个蜜枣。
尉迟明翊一时愣了住,不敢相信此刻他嘴里含着的东西。蜜枣的香甜气息,在舌尖一点点的化开,很快盖过了口腔里的苦涩药味。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已经不曾有人会在他喝完药之后,像娘亲一样喂他吃一个蜜枣。
夏侯缪萦显然也察觉了自己这随手的一个动作,带来的不妥反应,不由有些尴尬:
“那个……习惯了……”
羞赧一笑,夏侯缪萦暗暗为自己这由幼年一直带到现在的习惯汗颜。
“谢谢。”
尉迟明翊突然开口道。
他语声沉沉,不过两个字,倒仿佛蕴藏了太多太多无以言表的情愫。
夏侯缪萦听他没有怪自己近乎唐突的举止,不由松松一笑。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轻快了许多。
夏侯缪萦伸出手去,覆在男人的脉搏上。
微凉的指尖,触到尉迟明翊的手腕,带来丝丝不能自抑的轻颤。他望着她莹润细长的手指,想象它们握在他的手中,会是怎样的温度。
“还好,你的身子比之刚才,已经好了很多……”
夏侯缪萦一边切着脉,一边开口道:
“只是,我瞧你体内的寒湿之气,应是积累了太久,眼下我也只是先将它压制住了……”
对自己的身体,尉迟明翊心中有数,也早已习惯,面色十分的淡然:
“这是宿疾……这些年来,我也看过许多大夫,他们只说需要慢慢的调理……”
他说的如此平静,夏侯缪萦却不由的有些难受。从他的脉象来看,他体内的寒湿之气,少说也有十几二十年了,也就是说,当他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他就要时不时的承受这样惨烈的痛苦,她难以想象,他是如何撑过来的……“是呀……”
脸上浮现浅浅梨涡,夏侯缪萦尽量轻松的开口道:
“你体内的寒湿,想要彻底拔除,是得需要些时日,没关系,总会好起来的……”
她说的如此的信誓旦旦,即便明知是安慰之语,但尉迟明翊埋在胸膛里的一颗心,还是不受控制的一跳。压了下去,尽量淡声道:
“你会帮我吗?”
温润嗓音,却还是不由的带了几分希冀,以及丝丝唯恐被拒绝的失落。
夏侯缪萦听得分明,只觉心中柔软之处,被轻轻触动。
“当然……”
朗逸一笑,夏侯缪萦故意调皮道:
“只要你不觉得我医术粗鄙……”
她脸上璀璨笑意,如同最有效用的汤药,缓缓在尉迟明翊的心底化开。或许,有她这个大夫,即便是他的身体,永远都不会痊愈,那些刺骨的疼痛,也会令人欣于忍受的吧?
“对了,你之所以会出现在露华池,是因为有大夫跟你说,温泉水对缓解你体内的寒湿,有很大的帮助,是吗?”
夏侯缪萦突然想起这一着,问道。
尉迟明翊点点头。顿了一顿,开口道:
“我没有想到,在那里,会遇到夏侯姑娘你……”
他这句话说得极轻极慢,每一个字眼,都仿佛带来一股奇异的感觉。或许,这是所有为他诊治的大夫,给他此生最好的一个建议了吧?
夏侯缪萦不疑有他,想到当时两人的情景,尴尬之余,却也忍不住一笑。
尉迟明翊不觉静静的望着她。
夏侯缪萦却忽而念起另一件事情来:
“尉迟公子,我能问一下,你这体内的寒湿之气,是怎么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