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煊的眼底,似压着某种隐忍的怒气:
“兴师问罪?你做了什么值得本王兴师问罪的吗?”
夏侯缪萦涩然一笑:
“他们不都告诉你了吗?”
赫连煊却是语声陡然一凛:
“他们说些什么,本王不在乎……夏侯缪萦,我只想听你说……”
后半句话,男人一字一顿,说的极慢,他浓黑的眸子,清辉如洗,动也不动的凝视在她的身上,眼里一片幽深,情愫缭绕。;
夏侯缪萦心头但觉一触,似无数轻柔的羽毛,拂过一般,连一把嗓音,都不由的带了些紧绷:
“如果我说我没有做过,你相信吗?”
赫连煊只静静的望住她,如墨的瞳仁,像是要绕进她的眼底,将他的一片真心,都毫不掩饰的剖给她看一般。
“信……“
轻飘飘的一个字,从赫连煊轻启的薄唇里吐出,落入夏侯缪萦的耳畔,却仿佛重若山石,然后化作一丝一丝的暖流,淌进她身体的每一根血管,沁心渗骨。
“只要你说的,本王都信……”
沉沉嗓音,徘徊在男人的唇畔,赫连煊缓缓踏前一步,温厚大掌,轻轻扯过女子的双手,将她牢牢的覆在自己的掌心,像是握着心中的至宝。
抬眸,夏侯缪萦望着面前近在咫尺的男子,他幽深的眸子,清晰的倒映着她的影像,如水缱绻,将她一寸一寸的揉进他的瞳孔里,如同她本就是他眼中的一部分,不可分割。
时间仿佛在这一刹那静止不动,如同夏侯缪萦希冀的那样,整个世界,都只有她与他的存在,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在夜色静谧当中,显得异常的诡异与突兀。
赫连煊干燥而温暖的手势,还覆在夏侯缪萦的手上,沉声问道:
“什么事?”
门外,景垣清冽嗓音,厚重如天边无尽的夜色:
“陛下有令,传王爷与娘娘,即刻进宫……”
夏侯缪萦心中隐隐一动。下意识的望向对面的男子。
赫连煊也正凝视住她,四目相对,情深若镜。
勤政殿里灯火通明,有如白昼。
赫连煊与夏侯缪萦到了的时候,一脸倦色的秦侯赫连武宸正端坐在高位上,底下恭谨的立在一旁之人,却是先他们一步进宫的柳依依、容珞琬,以及容珞琰,而跪在大殿中央的男子,如果没有认错的话,则是沈岚霜的父亲,户部侍郎沈从山。
而他,沉痛而恨意灼灼的嗓音,恰在此时,泠泠响起:
“陛下,求你一定要替老臣的女儿做主,讨还公道……”
一片压抑肃穆的勤政殿里,沈从山重重磕在地上的头颅,像是一记讽刺的回声一般,久久的响彻在空气里。
“参见父王……”
赫连煊与夏侯缪萦在这个时候,行礼道。
满殿之上,所有人的目光,瞬时集聚于他俩身上。
首当其冲的便是沈从山护犊情深的敌意;随之而来的则是柳依依怨毒的似要滴出水来的目光;一旁的容珞琬眸光流转的望了他们一眼,却是旋即低下头去,惟有容珞琰从始至终神情淡淡,有若旁观,不偏不倚。
夏侯缪萦双眸直视,并不曾因此有一分一毫的不安,殊无半点的在意。
秦侯嗓音沉厚,语气一如既往,合着久居高位者长年修养下来的疏淡与威严:
“都起身吧……”
的起身声响过后,是沈从山依旧跪在原地的挺直身影,执拗而坚决。
“杀害老臣女儿腹中骨肉的凶手,就在这儿,求陛下替老臣做主……否则老臣今日就跪死在这儿……”
夏侯缪萦不由望向这眉宇间满是岁月风霜的中年男人,她早就听闻此人性格刚硬,办事固执倔强,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着。
显然,现在他将这种如跗骨之蛆般的精神,用在了她的身上。
父母爱子女,无论是对是错,都无可厚非。
夏侯缪萦不由想到他那个刚痛失爱子的女儿。
一片沉默。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半响,秦侯斟酌着开口道。
沈从山瞧来如此的气愤填膺,连一把恭谨的语声,都有些破了音:
“陛下,没有什么误会……夏侯缪萦将老臣的女儿推下水这件事,容侧妃和柳侧妃他们都是亲眼所见,可以作证……”
随着他的话,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的望向那垂手立于一旁的三名女子。
柳依依怨毒的瞪了夏侯缪萦一眼,然后最先站出来,贝齿一咬唇瓣,开口道:
“没错,儿臣亲眼看到夏侯缪萦将岚霜妹妹推进湖里的……”
沈从山得到佐证,一双盯在夏侯缪萦身上的锐利的眸子,越发恨的像是要滴出血来,然后,转首,重重的向着那端坐在高位上的男人,磕着头:
“陛下,您都听到了,求您替老臣的女儿做主……”
赫连武宸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却是望向底下静立一旁的容珞琬与容珞琰:
“琬儿,琰儿,你们当时应该也在场……你们看到了什么?”
听到他的问话,容珞琬纤细的身子,明显的一僵,继而小心翼翼的瞥了对面的赫连煊一眼,明眸中压抑的情愫,欲言又止,然后,她轻轻的低下头去,露出细腻白皙的脖颈,低柔的嗓音,就在这一片静谧的大殿当中,幽幽响起,说的是:
“儿臣当时只见到岚霜妹妹与缪萦妹妹在湖边拉拉扯扯,瞧来像是为着什么事情在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