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蓦地里传来的一声惊呼,瞬间打破了满院流离不定的暗涌,赫连煊眸色一厉,敛尽墨黑瞳仁里的一切情绪,钳着女子皓腕的大掌,却是猛然一收,硬生生将她甩了出去。
夏侯缪萦没防备,重重跌倒在地,瞬时撞得骨头生疼,刀割一样直透进心底,只欲将眼泪都逼了出来。
于是,正端着饭菜回来的穗儿,一眼就看到她家公主一把被王爷推倒的情景,也顾不得手里的东西,一扔,便往她家公主身边直飞奔过去……“收拾一下……”
清冽嗓音,不带什么温度的响起,赫连煊瞧也不瞧她主仆二人,只一双冷郁眼瞳,晦如深海,莫测难辨:“明天一早,府里的女眷,都会到雁回山祈福……夏侯缪萦,你最好安分守己,不要给本王惹出什么乱子来……”
冷冷丢下这么一句话来,赫连煊旋即拂袖而去。
“公主,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身旁的小丫鬟,还在喋喋不休的关心着她的伤势,说些什么,夏侯缪萦没有听清,她的眼里,只有那一道远去的背影,笼在茫茫夜色里,越距越远,越来越模糊,直到消失在视线的尽头,再也看不见。
偌大的房间,只余月华如水,泻了满地的银光,潺潺秋意,清冷似霜。一院沉寂。
天色微亮,煊王府已是一片嘈杂。
夏侯缪萦出得门口的时候,一应事宜似乎都准备妥当,只待出发了……昨夜,那个赫连煊丢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走后,她问过府里其他人才知道,原来过几日就是赫连煊生母景妃娘娘的忌辰,以往每年这个时候,府里的女眷都会一齐到雁回山的清虚观,祈福怀缅……如今,她既嫁给了他为妃,这样的规矩,自然也会算上她一份,不管私底下怎样的暗流汹涌,面上的礼数还是要做全的。
夏侯缪萦在这等事情上,自然也不会跟他对着干,又不是真的活得不耐烦了。
现在她只希望,能够清清静静的去到那雁回山,然后再太太平平的回来,中间千万不要出什么差池,那她就心满意足了。
只是,她这样的期待,还没有来得及在脑子里转完,就听得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极熟悉的骄纵嗓音,就像是一锅熬的正浓的靓汤,蓦地被人丢进了一颗耗子屎,激起一圈圈叫人不待见的涟漪:
“真不明白王爷是怎么想的……竟然允许这么一个行为不检,有失妇德的女人,也去为娘娘祈福……传出去,还不定被人怎么笑咱们煊王府呢……”
这样盛气凌人而又矫揉造作的一把声音,真是除了那柳依依之外,再无旁人。
夏侯缪萦懒得理她,鉴于昨日赫连煊的那一番风波,她今天只想乖乖的扮鸵鸟,实在没兴趣跟这种拎风吃醋的主吵架,遂头也不回,只当没听见有人在身后噼里啪啦的说话。
哪知那柳依依眼瞅着她不屑一顾的模样,心中更是有气,也不用丫鬟小心翼翼的搀着了,一甩手,却是三步两步的就踏到了夏侯缪萦的面前,张着一张红口白牙就道:
“夏侯缪萦,你要不要脸啊?大半夜的跑出去跟男人幽会还不止,结果还被王爷抓了个正着……你怎么能这么不知羞耻呢?若是我,早就一头撞死了,省的继续活在这个世上,丢人现眼……”
夏侯缪萦瞧着她一副脸红脖子粗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戴绿帽子的那个人,是她柳依依呢。呵,这样气急败坏的嘴脸,还真是好看。
凉凉的瞅了她一眼,夏侯缪萦唇畔笑靥,如花绽放:
“柳姐姐你难道不知道吗?王爷昨夜过去溶月居的时候,可是亲口跟我说,他舍不得我死……所以,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果然,一听这话的女人,神情立马如斗红了眼的公鸡,狰狞着就要扑上来:
“你胡说八道……王爷怎么可能……”
夏侯缪萦望着她扬起的芊芊玉指,恨不能戳到她脸上的架势,愈加笑的如沐春风,还不忘火上浇油的道:
“我也知道,柳姐姐你可能一时之间接受不到王爷会这样对我……但本宫还是要劝柳姐姐你一句,不要这么激动,小心眼角的皱纹都迫不及待的跑了出来……”
那柳依依原本还算是一脸趾高气昂,听了这话之后,当即神情大乱,忙不迭两只手就摸向眼角,又是心惊,又是肉跳,好不热闹。
这一下,倒是一扫夏侯缪萦这些日子来的郁郁,果然偶尔找这种战斗力不在一个档次的对手,耍耍嘴皮子,斗斗气之类的,十分的活血化瘀呢。
半天,这柳依依才反应过来:“夏侯缪萦,你竟敢戏弄于我……”
说话间,就要扑上去,瞧样子,像是恨不能将夏侯缪萦的给一把撕了似的。
夏侯缪萦怕倒不是怕她,不过不想将事情闹大,正忖思着要不要避一避的时候,便听得平地里响起一声轻柔婉转的嗓音,唤的是:
“柳姐姐……”
夏侯缪萦心中不由一动,循着声音望去,但见容珞琰一袭素雅衣衫,盈盈站在不远之处,秀美身姿,一如既往,飘飘若仙。而在她的身旁,另一侧妃沈岚霜,亦是神情优雅,气度如华。
陡然见到她俩的出现,那柳依依心中再恼恨,此刻也不由的打住了话头。
容珞琰仿佛没有看到她满脸的愤懑之情,只莲步轻移,款款走到了夏侯缪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