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愚心头一紧,忽地翻身坐起来,盯着白颜。
“你怎么这样看我,怪吓人的。”白颜不满地瞪他一眼,摸了摸胸口。
“梨容不在家里?”若愚闷声问道。
“在。”白颜有气无力地回答。
“那你还说我碰不到她?!”若愚气呼呼地说。
“你当然碰不到她,”白颜叹道:“小姐跟你一样。不出房门一步。”
他闻言,皱皱眉。
“小姐不会说话,失语了,”白颜低声说:“郎中说。她有可能变成真正的哑巴。”
他诧异万分:“怎么会这样?”
“奉旨去送亲的路上,受了惊吓,就失语了。出门还好好的,回来就成了这样。”白颜难过地说:“老天真是不长眼,我们小姐这么好的人,怎么会碰上这样的事情?!”
若愚猛地,觉得心里好难过。此刻他对她的担心,已经超过了自己名落孙山的失意烦闷。
她怎么变成了这样?一个好好的人,顷刻间就不会说话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她在路上受了什么惊吓。以至于变成这样?整天呆在房间里不出来,到底是怕见人,怕人问起,还是有别的什么心事?要是她以后都不会说话了,该怎么办?
寻思到这里。忽然一个想法冒出来。娶她,照顾她一生一世。他一直觉得自己高攀不起,为自己卑微的出身耿耿于怀,可是,现在,她变成了哑巴,这样。不是很好么?他们,终于也勉强算般配了。那会不会说话,是不是哑巴又有什么关系,他喜欢她,一直都喜欢着,他会好好待她的。
若愚腾的一下跳下床。几步就跨出了房门。
他跑出了听香楼,跑出了梨园,跑过了长廊,跑向梨容的房间。
“梨容!”若愚叫着,推开了梨容的房门。
她正在绣花。从绣架上抬起头来,望着他。
他顺着她的眼光,低头,看见了自己的一双光脚丫子。
他不好意思,搔搔脑袋,笑了笑。
她也轻轻地笑了笑。
笑容,真诚纯净,在她的脸庞上如莲花初开。
他恍惚间,竟如隔世。在遥远的记忆里,她也曾这样望着他微笑,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微笑。她轻浅的笑容里,始终飘着淡淡的梨花香……
“小姐,该喝药了。”佩兰一脚踏进门里,颇感意外:“少爷!”
“我听说梨容病了,来看看她。”若愚说着,又转向梨容:“你好些了么?”
她轻轻地点点头。
“不要着急,会好起来的……”若愚一时冲动跑来看梨容,要说些什么却没有想好,关键时刻,笨嘴笨舌。
这时佩兰往下一看,发现若愚竟然光着脚,忍不住偷笑一下。
梨容见他窘迫,对佩兰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少见多怪,然后起身,打开柜子,拿出一双新鞋子来,递给若愚。
若愚接过来,往脚上一套,不长不短,居然正好。
这是她专门为我做的鞋么?如果不是,怎么会这么合适?
一股暖流从他心底流过。
“小姐,喝药吧,都凉了。”佩兰端了药,递过来。
“你休息,我先走了,”若愚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趁这当口,赶紧一溜烟跑了,面红耳赤地甩下一句:“谢谢——”
他跑回听香楼,一把撸下脚上的鞋子,用布包好了,往枕头底下一塞,然后,又躲进了被子里。
谁也想象不到此刻他心中的激动,这是梨容亲手给他做的鞋子!
她心里,还是有他的!
若愚忽然觉得自己应该振作起来,是的,叔父说得对,他还年轻,明年还有春闱,他还有机会!他要努力,高中之日,即向叔父提亲!
“小姐,那不是你给老爷做的鞋子,怎么给他了呢?”佩兰正问梨容。
梨容指指脚上,然后摊开两手。
“他没鞋,就先给他穿?”佩兰又问:“那老爷那里呢?”
梨容拿起鞋样,摇了摇。
“再做啊?!”佩兰说。
梨容点点头,又竖起指头在嘴边,做了个禁声动作。
佩兰笑道:“知道了,我不会告诉夫人的。”
梨容已经垂头下去,继续绣花了。
佩兰望着梨容,好一阵发愣。小姐是如此善良,老天,别给她太多磨难,让她重新说话,给她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