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容的眼前,又一次浮现起那冷俊的面庞,随着甜蜜而来的,是令人窒息的心悸。
我愿意,我愿意,可是,天岂能如人愿?
和亲,和亲!她的心一阵抽搐,头往下一栽,几乎晕厥。
“容姐姐,你怎么了?”稚娟眼明手快,赶紧托住她。
梨容捂住胸口,虚弱地说:“没事——”
“快请太医来!”稚娟急切地叫道,把屋里酣睡的佩兰惊醒了,慌忙出来,把梨容扶上床:“小姐,你怎么了,你可不要吓我——”
太医看过后,只说是肝气郁结,没有大碍,开了些散肝解郁的药,吩咐下去熬了。
稚娟静静地靠过来,坐在床边,低声问道:“容姐姐,太医说,药固然是有效果,还是得自己凡事往开了看才行,你,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啊,我可以帮你么?”
梨容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摇摇头,柔声道:“我没什么事,谢谢公主。”
“不用谢。”稚娟说:“太医说你要静养,那我先走了,有什么需要你差人过来说一声啊。”
梨容点点头,又拖住她的手臂:“公主,请不要让我家人知道,免得他们担心。”
“放心吧,我答应你,”稚娟说:“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以后你就叫我稚娟吧,公主公主的,听着太生疏了。”
梨容微微一笑,目送稚娟远去,这才疲惫地合上眼睛。
这一觉沉沉睡去,再醒来,已是第二天清晨。
“小姐,你醒了,感觉好些了么?”一睁眼,就看见佩兰欢喜的脸。
梨容淡淡地笑道:“好?我又没病。”
“没病?太医都开了药。”佩兰端过来:“趁热喝了吧。”
梨容轻轻地推开:“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真的没病。”
“小姐。”佩兰固执地把药送到她嘴边。
梨容静静地望着佩兰,忽然一阵心酸,低声道:“佩兰,你十三岁到我们家来的,今年快十八了吧?”
佩兰点点头。
“你有中意的人没有?”梨容问。
佩兰脸一红,低头道:“小时侯,父亲去世得早,隔壁李伯家经常关照我们孤儿寡母,我娘说过要把我许配给李伯的儿子阿牛哥,后来,发大水,人都被冲散了,娘也被大水卷走了,我一路讨饭到白州城,夫人收留了我,这么多年,我也不知道阿牛在哪。”
“如果找到他,你愿意跟他回去吗?”梨容低声问。
佩兰点点头:“我跟他回去,成了亲之后,还是要回来的,我要跟在小姐身边做事。”
梨容忧伤地摇摇头:“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为什么?”佩兰急了,站起来担心地问:“是我做错了什么吗?小姐你怎么不要我了呢?”
“佩兰你误会了,”梨容拉着她在床边坐下,说:“再跟着我就要耽误你了。”
“小姐你要这样说,那我就哪里也不去了。”佩兰咬住了嘴唇。
“你要是哪里也不愿意去,那就继续留在谢府,跟着我娘吧。”梨容说。
“小姐你还是不要我啊,我要是哪里没做好,你说啊,我可以改!”佩兰忍不住要哭了。
“你做得很好啊。”梨容安慰她。
佩兰哭着问:“那你为什么不带我出嫁?”
“出嫁?!”梨容喃喃道:“我要去的那个地方,就是你想去,我也不会让你去。”
“小姐……”佩兰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惊异地抬起眼睛。
“也许,一个月后,我就会被派往蒙古和亲,所以,我不会带你去的。”梨容淡淡地说,仿佛这只是一件小事,甚至与自己无关。
震惊之下,佩兰只有哀声哭泣。
我可怜的小姐,我可怜的小姐!我可怜的小姐啊——
你这么善良,不该是这样悲惨的命运啊!那么多王公大臣的女儿,为什么要是你啊——
老天爷,老天爷,你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了!
“佩兰,”梨容轻声唤她,用丝帕拭去她的泪水,柔声道:“不要哭了,这个消息,还没有宣布,连朝臣们都还不知道,爹爹千叮咛、万嘱咐,不可让娘知道,所以佩兰,今天我告诉你,你还必须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梨容说:“本来不想这么早告诉你,怕你太难过,可是,我还有那么多的事要交代,不告诉你也不行。”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说:“娘身体不好,我这一走,怕她承受不起,可能会大病一场,就全赖你照顾了。爹爹公务繁忙,你要多劝他休息。管家年纪也大了,我走以后,家里的事你要多担待些。自古忠孝难两全,我去为国尽忠,孝道就请你代劳了,我的身后,也只能托付你了。”
我的身后?难道小姐,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佩兰颤声道:“小姐,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梨容凄然一笑:“我身上担负着六年和平的使命,怎么能轻言去死?!不管怎么样,也要完成这个任务,希望六年以后,再也没有女子象我一样,去外邦和亲。”她怎么可以告诉佩兰,她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中原大军挥师蒙古的那一天,就是她的死期。
佩兰听了她的话,稍稍安心,忽然抱怨道:“六皇子昨夜就住在寺中,他明明知道你病了,都不来看一眼,想来,是知道你要去和亲了,故意远远地避开。”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呢,他不是那样的人。”梨容说:“寺里耳目众多,他不来看我,是正确的。”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