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嘴角的笑容便淡了几分,与宇文承川道:“太医院的太医们虽及不上枯竹大师医术高明,却也都是国手,太子的确该请了大师一道进京,让太医们与大师悉心调养一番,也好让大师即日康复的!”
宇文承川看也不看宗皇后与林贵妃,只面不改色的与皇上道:“回父皇,儿臣也是这么与大师说的,大师却笑言自己都已是百余岁的人了,生老病死本就是人之常情,就如春种秋收一般,是自然规律,原非人力所能改变,故不肯与儿臣一道进京,还望父皇见谅。”
枯竹大师都已经百余岁,寻常人能活个五六十的,已经是高寿了,能活过七十的,就更是少之又少,不然也不会有“人生七十古来稀”之说了,百岁却比七十更多了三十年,好些命薄的人,还未必能活满三十年呢,以枯竹大师的高龄,已是名副其实的人瑞了,难道还能指望他老人家如年轻时一般常年连咳嗽声都难闻不成?说到底,他老人家的病根本就是老病,谁能治得了!
宇文承川说完,方看向宗皇后笑道:“母后想是没听说过一句俗语‘铁拐李的宝葫芦治得了天下人,惟独治不好自己的腿’,如今枯竹大师自然也是一样,何况他老人家是因为上了年纪才病弱的,就更非人力所能改变了,母后自来宽和大度,母仪天下泽被苍生,想来定不会做这样强人所难的事罢?”
至于林贵妃,他是太子,她却是妃妾,自然没有他向她辩解的道理,索性依然压根儿看也不看林贵妃,就当没听见方才林贵妃的话一般。
宗皇后脸上的笑容就勉强了许多,道:“本宫还真没听过这句话,不过细细一想,倒是话糙理不糙,如此看来,皇上只能待枯竹大师身体痊愈后,方能与大师一起细论佛法了。”
下首林贵妃的脸色就不只是勉强,而直接称得上难看了,她自来都以为自己比之宗皇后也就只是在名分上稍次一些而已,可宇文承川对她的无视,却分明在告诉她,她与宗皇后差得远了,所以对于宗皇后的挑衅,他会回敬回去,对她的话,他却连回敬都懒得,只直接无视即可,而无视向来都是鄙视的最高境界,还有什么羞辱是比无视更难堪更打脸的?
一时后妃二人都不再说话了。
皇上脸上的笑容倒是已恢复如初了,与宇文承川道:“既是如此,朕只能待以后大师再驾临盛京时,与大师细论佛法了。”
顿了顿,又道:“我儿一路辛苦,且先入席罢,待宴毕再下去好生梳洗修整一番,回头朕再与你共叙父子天伦,至于这对儿苍鸟,来人,送去上驷院精心饲养着,不得有任何闪失!”
便有几个内侍应声上前,将两个笼子小心翼翼的抬了下去。
皇上跟前儿的总管太监何福海则忙着指挥人与宇文承川安调起桌椅来,本来宇文承川是太子,按理该与皇后一样坐在皇上的左右侧的,但这个太子自来等同于隐形人,就算如今焕然一新的回来了,到底以后怎么样,谁也不知道,何福海自然不想在局势未明之前便为他得罪人,反正皇上都没发话,他也只是听上命行事不是吗?
遂将太子的席面安置到了二皇子之前,如此便既不至于得罪其他人,又不至于得罪太子了。
宇文承川到底也是在宫闱里沉浸了多年的人,如何不明白何福海这点小心思,面上丝毫也不表露出来,只微笑着由他服侍着入了席。
旁边的宇文承乾与宇文承稷忙笑容满面的起身给宇文承川见起礼来,一个说:“大皇兄能平安归来,真是可喜可贺,枯竹大师真乃神人也!”,一个则说:“以后我们兄弟便可以齐心协力的为父皇分忧了。”
显然二人可比他们各自的母亲段数高了不止一点半点,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各自的母亲已经唱了红脸,他们少不得只能唱白脸了。
后面的四皇子等人见状,忙也上前给宇文承川见起礼来,宇文承川含笑一一与众人寒暄,与每个人对话并不多,却句句都说到点子上,虽一身布衣,站在一群皇子当中竟也毫不突兀,瞧在旁人眼里,真是好一副兄友弟恭的和谐景象。
上面皇上脸上的笑容就更盛了,满是欣慰与满足,大抵能当皇上的人,连自欺欺人和健忘的本领也比寻常人强得多罢,不然他怎么会天真到以为自己的儿子与自己的兄弟前人们定然都是不一样的?
玉盘珍馐,金樽美酒,方才被太子忽然回来之事打断了的筵席再次开始了,头上都簪了大红绒花的宫人们开始次第的上起酒菜来。
等凉菜上完开始上热菜的时候,礼亲王与肃亲王恭亲王等开始次第上前,给皇上敬起酒来,与肃恭二位亲王只说吉祥话不同的时,礼亲王敬酒时还提到了宇文承川:“如今太子殿下健康归来,真乃社稷之福,万民之福也,臣这杯酒不但是贺皇上五十大寿的,更是贺皇上后继有人的,还请皇上满饮此杯。”
不管这话皇上爱听不爱听,礼亲王辈分高又是宗正,皇上也不会拂他的面子,笑着与礼亲王说了一句:“皇叔既让朕满饮此杯,朕只能却之不恭了。”仰头饮尽了杯中的酒,便与恭肃二亲王说起话来,惟恐礼亲王再说其他,太子虽健康回来了,皇上也为此高兴,可有些事也得事后细想一番,方能有所定论。
礼亲王却也不是那等真个倚老卖老没有眼色之人,见皇上不欲与他多说,敬完酒后也就退了回去,把位子让给了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