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宾主在花厅坐定后,韩卓不待丫鬟上茶来,便先沉声开了口:“那日你们离开后,我们依然不知道慧生到底是因何忧思过度,又过了几日,眼见她身体一日坏似一日,我和你们义母都急得不行,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再次逼问她的贴身丫鬟,方自其口中知道,她在梦中曾叫过衍儿你……”
韩卓与韩夫人都是过来人,如何会猜不出韩慧生在梦中叫宇文承川意味着什么?虽觉得在意料之外,想起韩慧生是从八九月开始病情加重的,想起她自小到大接触得最多的男子便是宇文承川,宇文承川也的确出色,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了。
夫妻两个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事儿不可能,一千个一万个不可能,且不说宇文承川已经娶了顾蕴,与顾蕴心心相印,他们不能为了让自己的女儿如愿以偿,就在他们之间埋一根刺,甚至拆散他们,韩夫人与韩卓一辈子恩爱,心里只有彼此,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们怎么做得出来?
只说宇文承川是太子,注定后半辈子要生活在皇宫里,他的妻儿自然也是一样,他们便不可能答应让女儿也进宫,皇宫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是韩卓尤其是韩夫人一辈子的伤心地,她恨透了那个地方,怎么会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踏进那里一步?
而且韩慧生身体也不好,人也因打小儿病弱毫无心机,在皇宫那样的地方,这样的人随时都有可能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关键还有一点,韩夫人曾是当今皇上的废妃,就算之后“葬身”火海了,韩慧生却与她生得那么像,万一落入有心人的眼里,顺藤摸瓜查到了韩卓身上,再牵扯出宇文承川来,现成的欺君大罪,大家都将死无葬身之地,韩卓与韩夫人哪敢冒这个限?
所以韩夫人很快便与韩慧生深谈了一回,开门见山的问她是不是喜欢宇文承川,此番忧思过度,病势一日重似一日,是不是也是为了宇文承川?
韩慧生本来不想说的,因为知道她要进宫不可能,所以才会一直瞒着任何人也没告诉,也所以才会忧思过度的。
但如今母亲既已知道了,她也的确忍得辛苦,到底还是承认了,然后扑到韩夫人怀里大哭起来,说自己好后悔,若早些让宇文承川明白她的心意,哪怕一时因困难重重,他们不能结合,但慢慢的把困难解决了也就是了,总还有希望,不像现在,连希望都没有了。
韩夫人被女儿哭得心如刀绞,实在不忍把她与宇文承川这辈子不可能结合的理由告诉她,何况除了这些客观的原因,宇文承川心里很早就只有顾蕴一个人,根本容不下第二个人,才是最重要最根本的原因啊!
然想着不能再让女儿执迷不悟下去,否则他们夫妇就真的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韩夫人到底还是狠心把该说的都说了,尤其把最后一点宇文承川心里由始至终只有顾蕴一个,由始至终只拿韩慧生当妹妹一点着重说了,韩夫人到底与宇文承川母子多年,知子莫若母,宇文承川心里想什么,她还是约莫明白的。
不想韩慧生听了后,却激动起来,她自己明白她与宇文承川不可能在一起是一回事,经别人之口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哪怕那个‘别人’是她自己的母亲,而且她一千个一万个不能接受宇文承川心里惟有顾蕴,只拿她当妹妹的事实,固执的认为宇文承川也是因为知道他们不可能在一起,所以才会退而求其次娶了顾蕴的。
当即便近乎歇斯底里的反驳起韩夫人的话来,说宇文承川心里一直都是有她的,不然这些年不会对她那么好,说他们不能在一起只是造化弄人而已……直至因为身体撑不住,晕了过去,才算是消停了。
把韩夫人急得半死,忙忙请了大夫过来,好一番忙碌后,才让韩慧生醒了过来。
只是韩慧生醒来后,却哭着求韩夫人,说她要嫁给宇文承川,‘我知道我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可我不想带着后悔和遗憾去死,我要嫁给哥哥,做哥哥的妻子,哪怕只是一日,也死而无憾’,求韩夫人成全她。
韩夫人心乱如麻,宇文承川都已经有顾蕴了,怎么可能再娶自己的女儿为妻,那将置顾蕴于何地?她只是暂时拿话稳住了韩慧生,然后含泪去与韩卓商量该怎么办。
韩卓也不赞同此事,宇文承川心里若有女儿,以他的性子,早主动出击了,就像他一直死乞白赖的巴着顾蕴不放一样,又岂会等到今日?遂让韩夫人再劝韩慧生,他自己稍后也劝了女儿一回。
只可惜韩慧生憋闷了那么久以后,一旦释放出来,忽然就钻了牛角尖,无论韩夫人与韩卓怎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她都是那句话,她要嫁给宇文承川,做宇文承川的妻子。
韩卓没办法,只得想出了个折中的主意来,让女儿与宇文承川就在自家成亲,一圆女儿的夙愿,横竖以女儿的身体状况,圆房什么的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以宇文承川的身份,要日日过来甚至夜夜在自家留宿也不可能,他只要隔三差五过来以夫君,而不再是以哥哥的身份陪陪韩慧生,便既可以让韩慧生解开心结,身体慢慢的好起来,又不至于威胁到顾蕴,乃至将来顾蕴儿子的地位了。
说到底,就是让宇文承川哄哄韩慧生,想来他不会不答应,毕竟人命关天。
“……我知道这事儿有挟恩求报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