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承川又道:“你说皇上因前番四皇妹遇人不淑之事对她大是心疼与怜惜,这话我承认,可跟五公主六公主比起来,这心疼与怜惜还能剩下多少,就谁也说不好了,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人亦如是,就怕人比人,不信我还是那句话,我们赌一赌?”
林贵嫔是失了**,如今在宫里已近乎隐形人,连带五公主也鲜少出现在人前了,可五公主毕竟曾是皇上最疼爱的女儿,又有亲兄长二皇子做靠山;同样的,六公主也有母妃为其筹谋,而且六公主今年只得十四岁,还一团孩气,叫皇上如何舍得让她小小年纪便远嫁?
相较之下,四公主真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本就不会有人替她反对这事儿了,何况她还自己愿意去,说难听点,便是废物利用,皇上怎么可能不愿意,他一千个一万个愿意好吗!
想通了这一节,顾蕴心里越发闷得难受了,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在心里替四公主祈祷,那位台江王子真是个好的,再代她向宇文承川和皇上多要点儿嫁妆了,“西南苦寒人人都知道,好歹你也替四皇妹多向皇上讨点儿嫁妆,这些话她自己怎么好说的?何况她如今无欲无求,只想着要替大家分忧,要体现自己的存在价值,只怕压根儿连想都不会往这方面想。”
“这个自然,她是为国分忧,便你不说,我也会替她办好的。”宇文承川一口便应了,这样的顺水人情,便不看蕴蕴的面子,他也极愿意卖的。
这事儿便算是暂时定了下来,顾蕴实在不想再多说,省得说得越多,越糟心,便岔开了道:“听说皇上今儿见了念哥儿十分高兴,还说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是真的吗?我还一直担心他会好巧不巧尿到皇上身上呢。”
宇文承川撇嘴道:“他是说了这话,可我严重怀疑,他根本早不记得我小时候长什么样儿了,反正是我的儿子么,说跟我小时候一模一样准错不了……”
说着想起自己这些年与皇上之间几乎不存在的所谓父子之情,实在不想多说这个,遂大手一挥:“罢了,不说这些了,让人早些传膳罢,我中午只顾着喝酒了,这会儿实在有些饿了。”
顾蕴看他的样子,便知道他心里的结始终存在,也不强求,忙道:“那你不早说,白兰,白兰……”
翌日,安抚副使果然带着一众苗夷亲贵子弟抵达了盛京,虽平大老爷已先面过圣复过命了,如今副使依然少不得要进宫面圣,何况他还带了苗夷的亲贵子弟们,这些人总也得先见过皇上才是。
皇上因昨夜临睡前已见过四公主,知道了四公主的想法,虽不舍得四公主远嫁,然总不能留女儿一辈子,于是忍痛答应了四公主的请求,还大赞了四公主一番,如今解决了烦心事,正是心情大好之际,待苗夷众亲贵子弟便极是和颜悦色,又特意问哪一个是台江王子。
这些苗夷亲贵子弟虽都算当地出类拔萃的人物,到底远不能与盛京的贵胄子弟们相比。
头一件,便是官话就没几个能说利索的,衣着穿戴也与盛京的大不相同,他们一路走来,沿途见闻已觉天宽地广,如今进了盛京,见了盛京和皇宫远比当日平大老爷有意安排**游说他们的人,描绘的更要繁华百十倍,就越发觉得自己乃井底之蛙了。
这会儿又见皇上这般和颜悦色,便都无形中生出几分受**若惊之感来,一个个操着半生不生的官话,回起皇上的话来,十分的谦恭有礼。
惟有台江王子不但生得最好,身材高大挺拔,剑眉星目,器宇轩昂,官话也最流利,态度还不卑不亢,站在一众苗夷亲贵子弟间,犹如鹤立鸡群般,让人是想不注意到都难。
皇上脸上的笑就越发加深了,总算可以给女儿一个满意的交代,最重要的是,自己总算可以心安了。
皇上固然为四公主的深明大义自动请缨而欣慰兼庆幸,众宗室不动声色的反抗他又岂能感觉不到,他是做得有失偏颇,可死道友不死贫道,在别人的女儿和自己的女儿之间,他当然更偏心自己的女儿,这也是人之常情,何况他是皇上,这天下都是他的,他想做什么,难道反要去看臣下们的脸色不成?
但即便他是皇上,有些事也不是他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譬如与所有宗室为敌,除非他不想坐稳自己的大位了,所以四公主忽然找到他,说自己愿意下嫁台江王子时,他着实松了一口气。
‘你们一个个的不是都说朕宽裕律己严以待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吗,还联合起来对朕的话阳奉阴违,如今朕就让你们好生瞧瞧,朕是多么的胸襟广阔,大公无私,看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
所以皇上只犹豫了片刻,便答应了四公主的请求,他生她养她一场,让她生来便享尽这天下极致的尊荣和富贵,如今他和国家需要她了,她难道不该出一份力吗?
只是想归这样想,皇上心里又岂能丝毫愧疚和亏欠都没有,这个女儿的姻缘已够不顺了,万一这次再不顺,让他这个做父亲的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她?作为一个帝皇来说,他可以说自己问心无愧,作为一个父亲来说,他就万万不敢说这话了。
这话了。
所幸如今见到了台江王子本人,对方还明显是个万里挑一值得托付终生的,他总算可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