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魂站在血幻之外,通道光线昏沉,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过了良久,他才轻叹一声,喃喃道:“人间自是有情痴。这第一幻,暴虐算你过了。可是第二幻、第三幻,你以为还会有第二只凤鸟傻到为你献祭吗?”他嘴角弯起了一丝笑,似讥似嘲,似叹似羡。
李庆东垂首站在一旁,听到此处不由问道:“第二幻与第三幻是什么?”
孤魂似笑非笑的回过头打量了他一下,说道:“如何?想探听我血幻的奥秘?”
李庆东颤声道:“不敢。若...若主人不愿说,属下便不问了。”
孤魂淡淡道:“你既称我一声主人。我倒不好藏私了。不过你算盘打错了。就算你得知这幻的名称又能怎样?”
他目光悠悠,说道:“第二幻,名为伤痛。只要一经陷入,便会诱发心中最痛苦的记忆。”他说到这里身体轻颤了一下,过了良久,才慢慢道:“第三幻,名为无情。”
李庆东百思不得其解,问道:“这无情难道比伤痛更难破?”
孤魂目光转向他,冷笑道:“想体验一下吗?”
李庆东想到在陷入第一幻时的心情,不由打个寒颤,忙道:“不用。不用。”
他想了半晌,终于忍不住问道:“主人。他们若一直陷在血幻中。咱们是不是要一直等着?”
孤魂道:“血幻一年,凡尘一月。但是再入血幻的人之中,从未见过撑过一个月的。”
孤魂看向血幻,轻叹了一声,说道:“没什么好看的了。这两人应当都不会出来了。与其在此耽误时间,不如去看看这洞府中到底有什么。黑一,走吧。”
便似印证了孤魂口中的话一般,年诺的情况也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不好了。她一度曾感觉自己在火海中浮起沉落。身体仿佛不属于自己,只余满腔愤恨暴虐在她心中肆意流淌。
年诺此刻离欢诀真气已耗费大半,眼见她发色边角处已飘起一点亮眼的红色。那红色宛若星星之火,在她发髻处越染越多。
小白小爪子撑地,站在边角处。心中又是担心又是害怕,蜷缩着小身体看着年诺。
第一幻已结束许久,小王爷却还是呆呆坐在原地。只见漫天血色如潮水般退去,原地只剩一片空白,便如他大脑中的思绪,全部空空荡荡的,唯独手心的那一抹金黄亮眼,仿若火光,灼伤了他的心。无需感受,他便知他此时的修为已达到了筑基后期。若是平日,他少不得叫欢喜良久。可是此时此刻,这修为...只会让他心疼到窒息。
第一次见着小清之时,是他苦修多年,刚刚筑基之时。少年得志,想到一身血海深仇未报,来到了楚国。本以为报仇之事十拿九稳,却在和氏璧阵法面前碰了壁。
他满腹冤仇无处可解,还因和氏璧阵法受了重伤,便在他跌跌撞撞行至一片森林之时。却遇到了不慎升阶被修士盯上的小清。小清当时满脸惊慌的样子,似极了年少之时的他。他基于一时义愤,出手赶走了那修士,打算回门派闭关继续修炼。
“喂,你就这么走了?”
他淡淡的移开目光,说道:“不然怎样?”
小清侧着头想了一会,说道:“族中长老说了,受人恩惠当涌泉相报。你想我怎么报答你?”
他冷笑一声,说道:“你能帮我破了和氏璧阵法吗?若不能,我要你的报答又有何用?”
小清一愣,老老实实的说:“族中长老不让我招惹和氏璧的。我没办法。”
他道:“那你就做的契约灵宠吧。”
他那时随口一说,却不想她真的与他立下了平等契约。他的身边从此以后多了一个天真娇憨的凤鸟。这陪伴,一下便延续了几十年。
他看着她从三阶升至四阶,四阶升至五阶。短短几十年便反超于他。而他却困于父母血仇的心魔,久久才提升到了筑基中期。
隐阁阁主望着这个倔强骄傲的关门弟子,叹息良久:“阿瑜,你的天赋为我平生所见最好。但修道一事,不止因天赋。更重要的是你的心境感悟。你若不困于心魔,为师敢担保你必定百年结丹。但若你**心魔,早晚有一日会走火入魔。”
他抿唇不语。人活一世,若不能为父母报仇雪恨,就算百年结丹又如何?修道固然是好,可他楚瑜,在乎的另有他物。
常常在他因修炼一事,心烦意乱之时,她会忽然冒出头来:“阿瑜阿瑜,我今天想吃雪莲丹。你给我炼制好不好?”
“阿瑜阿瑜,我今天把你师傅布下的阵法全破坏了。你去帮我求求情啊。”
“阿瑜阿瑜。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那一声声阿瑜阿瑜,常常让他不耐烦。几十年来,他以为一直是他陪着她长大。却不曾想过,是她一直以笨拙的方式,一直陪伴着他。
楚瑜猛地捂住脸,泪水从眼角处不停的渗透出来。
小清修为五阶,血脉强度却已七阶,为没落飞鸟一族的小公主。然而自从与他达成了平等契约后,这么多年来,却从未见她回过族中。每十年才会传回去一封书信,以示安好。除了初遇他之时,她几乎从未受过什么伤。她常常幻化原形,在他怀中撒娇讨吃的。那么爱吃贪玩,那么天真怕疼的小清,是怎么下定决心,以那么决绝的选择了献祭?
献祭是精怪特有的一种奉献方式,这么多年来,却不听有人用过。不止修为,连自身的血脉也活生生一起抽离身体,奉献了出来。就算以后会醒来,也只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