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萧夫人,神色还有怯怯的。t她这两日,一直为打碎皇后御赐玉镯的事而惶恐不安,她也曾旁敲侧击地向萧子衿询问过这事。萧子衿却并未言明,此事到底会不会被皇后追究。即使是现在,萧子衿也不打算多说——就让她担心着,也算是小小的出口心中的恶气。
“薛叔。”最后,萧子衿又将目光落到薛叔身上。
薛叔眼中含泪,却又不想表现出太多的悲伤,以免惹得萧子衿也难受,强笑着,道:“二小姐,伴君如伴虎,您现在虽是受重用,却切不可掉以轻心。凡事,该忍让就忍让着,有时即使是吃些小亏也莫在意。不该去争的,咱不争,平安才是最重要。”这是薛叔当了那么多年下人所总结出来的经验,他只想着萧子衿能平安即好,并不指望萧子衿要如何的飞黄腾达。
朴实的几句话,却让萧子衿心中感动莫名。这才是亲人该有的态度,只要平安,不求其他。
萧子衿拉着薛叔宽厚的大手,柔声道:“薛叔,你也要好好的。千万莫要亏待了自己,重活、累活还有其他下人,你可莫要自己一力担着干。子衿给你带的那些补身子的东西,你要记得吃。嗯,一定要留着自己慢慢吃,把身子养好。吃完了,子衿还会再派人给你送的……”
絮絮地叮嘱着,叫人看着,还以为他们才是亲生父女。而萧富海和萧夫人反而像是外人。
不过因着萧子衿对薛叔的重视,以后薛叔在萧家的日子必然会更好过。这也是为什么萧子衿总是当着众人的面,表现出对薛叔的亲昵。
辞别了萧家人,萧子衿坐上了回宫的轿子。
宫女、太监相互簇拥下的一行人,走在繁华的临安街头,一时间倒是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渍渍,瞧那架势,许又是哪位宗室之女的凤驾吧?”临安街头的百姓们倒是看惯了贵人们的出行,只看那一行人的打扮便能猜到是宫里的人。
“端得贵气十足啊。也不知道里头坐的人是个什么模样,会不会是天仙下凡?若是能瞧上一眼便好了。”
“又发痴想了,那种贵人是你我一介平头百姓想见就见的吗?哎,真真是气煞。凭甚有些人生来便富贵无双,咱们就只能是个平头百姓?”
“哎,这都是命!能生在太平之地算是不错了,你若是生在大蒙、南楚交界之处,瞧你八成都死过几回了。嘻嘻……”
街市上百姓们的议论萧子衿听不真切,只能隐约听见什么“凤驾”、“贵气”之类的几个字眼,不禁莞尔。她坐的轿子很是精致,光轿帘便有两层,两层都放下时,是彻底地隔绝了外面的景。而掀开里头的一层时,便露出外面的一层纱帘,透过那层纱帘能隐约看清外面的景,而外头的人,却只能看见里头人一个模糊的剪影。如此一来。即保持了隐私性,又方便轿中人观景可算得上是两全其美。
看着外面人纷纷避让在侧,皆投来了羡慕的目光,萧子衿心里也不禁涌起了一丝虚荣。曾经,她只是萧府里一个人人可欺的卑贱丫头,而如今呢?她却可以光鲜亮丽地,在众人渍渍地赞叹声中招摇过市。这种感觉。端得是叫人如坐云端,美不可言。
然而这种得意劲未持续多久,她便被人群中一人身影给吸引住了。
临安城的居民是典型的江南人氏,身形都算不上很高,女子多是偏向柔弱型的,而男子的身形也鲜有很高大的。所以。人群中一但有人稍高一些的,便显得有些扎眼。特别是那人,非但比周围的人高出了大半个头,且体形、挺拨,站在人群中。直如鹤立鸡群。萧子衿起初还未在意,可是却又分明觉得那人的面容却有几分熟悉,只是隔着纱帘,使得人的五官显得有些模糊。
临安城居然还有让她感到熟悉的人?
萧子衿急急拨开了纱帘,伸头回望。然而,就在这时,那人却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伟岸的背影,然而仅仅只是那一个背景,却让萧子衿的心莫名的不安起来。张口想唤住他时,那人已经淹没在人群中,不见了踪影,而萧子衿的轿子也已经离得远了,即使现在停轿去寻,也为时晚矣。倒是因着她突然的露面,惹得那些本就想一窥“贵女”真容的百姓一阵阵惊叹了起来。
萧子衿知道,自己就长得不俗,再加上这段时间宫里伙食的滋润下,使得她的气色更红润了些,完全出落成了一个标致的美人。再加上身份所带来的那层光圈,骤然露面,自然惊为天人。
不去理会那些百姓们的灼灼目光,她下了轿帘,坐定下去,却莫名地发现心竟在扑扑地乱跳。
到底是怎么了?那个人又到底是谁?
一路的疑惑,直到到了皇宫前才被她暂时抛开。
看着重重的楼台殿宇,奢华而威严,萧子衿却反而有种归家的感觉。想当初,她费劲心血,想要逃离这座皇宫,可是如今这里竟然让她生出家的感觉,连她自己想想都觉得十分想笑。反而原本该是家的萧家,却处处透着陌生感。
回到了听雨阁,萧子衿挥退了伺候在侧的婢女,掩上了卧室的门,将鞋一脱,整个人趴在那张又大又软又暖的绣床上,轻呼道:“还是我的床最舒服了!”
躺在床上,很快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但睡着睡着,又分明听到耳畔似有人在唤她:“萧子衿、萧子衿……”
“谁?是谁?”
她想睁开眼睛,却觉得眼皮似有千金重,怎么也睁不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