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还没有驶到家,何姿就靠在车窗边睡着了,太累了,眸底泛着淡淡的青色。
君喻不动声色地将车内的温度又调高了些,车速放慢了些,窗外的小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蒙蒙的水蒸气笼罩在车窗上,外面的景物看不分明。
窗外的灯火渐渐淡了,车驶到家门口时,何姿睡得熟,还没有要苏醒的迹象,君喻将车停在一边,也不叫醒她,只是侧目注视着她。
女孩睡得安静,恍若置身于世俗之外,少了往日里的执拗与倔强,安然若白莲静处于池中,叫人移不开眼。
有时觉得,就这样看着住在自己心上的人静静地睡觉,又何尝不是一种难以企及的幸福?
不浓,不烈,没有烈酒的浓,也没有燃火的烈,只有一种淡淡的相守任意流淌。
直到东方天际发白,何姿才醒来,睁开眼便望见了眼前的人,那双幽深的瞳孔里装满了自己的身影,纯粹简单。
“醒了?”他微微笑着,问道。
何姿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才发觉自己有些睡过了头,“怎么不叫醒我?”仿佛上课睡觉被老师发现一般,不好意思。
“睡得很熟,怕你有起床气。”他望着她,难得的小幽默。
怕她有起床气,把她叫醒后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吗?“怕我打你?”
“怕你埋怨我,没有让你睡饱。”他说得一本正经。
何姿笑了,她又不是整日睡觉,以睡眠度日的人。
“我先回家了。”她看了看天色,天快亮了。
“嗯。”君喻点了点头,“确定今天不要休息吗?”他又问了一遍,一宿折腾只睡了几个小时,再过一会儿就要上学了,这一天她撑得住吗?
何姿无所谓地抚了抚额头,“不用,没事。”
见她执意,君喻也没有再说什么,下车帮她搬下行李。
“妈?”她颇感意外,叫了一声。
君喻闻声回头,安雅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外,望着他们两个人。
“你终于回来了,妈担心了好久,几天都在等着你。”她出声说道,见到女儿回来,她剩下的也只有满心的欢喜和激动了。
何姿上前抱住了她,“妈。”一句称呼里包含了太多的情绪,半年未曾见面,如今一见恍若隔了好久。
“君喻,你们······。”安雅抬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何姿,充满了疑问,不知他们两个是如何在一块的。
何姿顿了顿,想着要如何解释,“凑巧碰上的。”显然,她还不想让母亲知道。
安雅也不多想,对君喻道谢,谢谢他将女儿接回来。
君喻不语,淡淡地点头,“应该的。”
“我先走了,还有事。”他看了一眼何姿,眸子深邃,檀口轻启。
安雅笑着点了点头,也不多做挽留,目送着他开车离去。
如今好不容易才见到女儿,感觉她又长大了许多,母女之间自是有很多话要讲,感触难言。
“你回来也不打个电话,让妈妈担心了好久。”她紧握着女儿的手不舍地松开,明显地放下了心。
是,她没有打出过一个电话,没有告诉任何人她要回来的消息,外婆曾问过她要不要给母亲打一个电话告知一下,她说到了不就知道了吗?
让人为自己的到来忙碌奔波,太麻烦了。
只有那么一个人,无需她的告知,那么突兀又理所当然地出现在她眼前,把忙碌奔波咽了下去。
“外公外婆身体还好吗?”安雅小心翼翼地问道,仿佛生怕听到什么,哪怕离家多年没有见面,她的心里还是无比记挂担忧着远在小镇的父母,担忧他们逐渐老去的身体。
何姿微笑着点了点头,“还好,身子还很健朗。”他们的身子骨还是很好的,但不可避免随着时光岁月的一天天流去后会发生什么,或者不在自己眼前的状态是如何。
安雅稍稍放下了些心,“今天好好休息,不要去上学了,好吗?”
“没事,不用。”她不觉得很累,况且找点事情给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但安雅执意让她留在家里休息,专门请了一天的假准备好好陪她,见母亲如此,何姿只好答应了,体谅她的心情用意。
“再多睡一会儿,这么早回来,是昨晚的飞机吧。”她掀开被子让她睡觉,拉上了窗帘。
何姿任由她帮自己盖好被子,望着母亲,母亲美丽大方,当年的美貌风姿依然存在,只是随着岁月的沉酿多了几分沧桑,笑颜下的忧伤时隐时现,那忧伤从何而来?
她看见得很少,但却隐隐地能感觉到,没有问过缘由,只怕问了,她也不会轻易开口的。
安雅就这样坐在床边,笑着望着她,轻轻拍打着她的肩使她入睡,就像孩子尚在摇篮中一般,母爱慈祥,温暖宽大。
何姿没多久就幽幽睡着了。
安雅凝视着她好久,手下的动作从没停止过,这样哄着她睡觉只在她刚出生时做过,那也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对于这个女儿她亏欠得太多。
又想起方才君喻和她站在一起的画面,帮她从车上搬下行李,两人站在一起,仿佛再也插足不进第三个人。
到中午的时候,安雅才叫醒女儿,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折叠好放在一旁。
“换一下衣服,等会儿一起出去吃饭。”她本来还想让她多睡一会儿,又怕她会饿到。
何姿的困倦挥之不去,仍有稍微的睡意,朦胧惺忪。
“衣服在这,妈妈下楼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