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疼惜她,伸手揽她入怀,拥她在心前,之前她也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想过,那一想就不好受,如今真实的发生了,怕她会支撑不住的。
人一生当中必经的路途,无论如何,还是要走下去的,他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天色黑暗,到达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小镇上看不见什么灯火,黑得很。
离家的距离越来越近,走在街头穿过小巷,一路上都是君喻在拉着她走过每一步的,若不是被他拉着,她不知何时才会走到。
步步跟随在君喻脚步后,地上看不见两人的身影,黑乎乎一片。
转眼间,她站在了那扇门前,迟迟站在原地,不敢去敲门,心里想到过很多种结果,想到更多的是外婆在和自己开玩笑。
可是从小到大外婆很少会开玩笑。
君喻也不催她,站在一旁凝视着她,不言语,深知她此时的心境,定不会好受。
何姿还是敲了敲门,敲了好几下,一声声都恍若锤子重重砸在她的心上,忐忑,时间长过几世纪。
没有人来开门,院子里听不见一丁点声音,当敲门声敲到第十声时,门嘎吱总算开了,里面的灯光照了出来,眼前出现了外婆的一张脸,那张脸上没有哭过,很平静,憔悴多了些。
“小姿来了。”她在门外看见了外孙女,语音说得缓慢,很家常。
何姿在外婆的脸上看了许久,没有看见其他,“外婆,你是骗我的对不对,外公还是好好的,在卧室里睡觉对不对?”她浅浅地笑了,但不似平常那样纯粹,更多的是侥幸期盼,甚至还有自欺欺人。
若这是一场梦,那该有多好,不想再做下去,拼命醒来就好了。
最想听到外婆跟她说,对,骗你的,你外公还好好的。
可事实往往会和想象符合的机率在现实生活中极少极少,总会出现偏差,哪里会这么听话如人的愿。
“孩子,你来晚了,你外公半小时前走了。”外婆看着她,说出这样一番话,一字一句。
夜晚,吹来的夜风很冷,足以冷到骨子里,冻得血液发僵。
她不相信,冲到了房子里的那间卧室,扑在床前,看见了外公祥和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任凭她如何叫唤也不醒来。
“你在骗我,小时候,我最喜欢玩医生病人的游戏,我当医生,你当病人,也是这么一动不动的,但我总能叫醒你。”她笑着,还在执著地叫着他。
笑着,笑着,混着泪水流了下来。
那个喜欢背着她的外公,喜欢在带她逛集市买糖葫芦给她吃的人,笑呵呵地说喜欢吃再给她买,喜欢牵着她的手去骑木马的人······,怎么可以就这样突然地走了呢?
她不要,以后她就没有外公了。
君喻站在一旁,任由她哭着,哭出来总比压在心里要好。
“几个星期前,你外公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当时腰摔伤了,我要带他去医院,他怎么样都不肯,说都只是小伤擦擦药水就没事,后来躺在床上修养,他怕你知道会担心,所以不敢接电话要你听见声音,腰伤越来越严重也不说,几个小时前身体出现了问题,还来不及送他去医院,他就去世了。”
外婆站在床边徐徐说道,太过于突然,让人措手不及,变故太大。
安雅是晚他们半小时后赶来的,当看见床上一动不动躺着的人后,久年压抑在心底的情感在这一刻全涌了出来,再也掩藏不住。
自从十七年前她把孩子交给父母抚养后,就不再和他们见过面了,只是每个月定期汇钱给他们,想起父母当年气愤地把她赶出家门,不敢回去,怕惹他们不快,这些年工作忙,也没有怎么见过,只是来接送女儿时见过,没说过什么话,冷脸对她。
她当时想,父母身体还算健朗,没什么事的,会活很久。
何姿看着母亲,她哭得厉害,那样坚韧的一个人,在君家无论受到什么委屈咒骂都能忍得下来,甚至还在大方地笑着的人,此时哭得像个孩子。
父母,她身体里一生流着他们血液的人,无论过了多少岁月,隔着天涯海角多远的距离,都割舍不下他们,只是想让他们好就行。
天蒙蒙亮,小镇上的人大都知道了外公去世的事,起初还有些不相信,发生得太过于突然,后来才知是真的,大家纷纷前来安慰,见到了安雅的身影,觉得陌生又熟悉,之后才后知后觉想起,这是他们的女儿,好像许久不曾回过家,当初关于她的事在镇上被闹得沸沸扬扬,如今又回来了,哭得伤心。
太捉弄人。
安雅的精神状态很差,身子不太好,脸色难看。
君喻陪着何姿,不打算回去,要留在这里,知道她许久没吃东西,没胃口吃不下一口东西,他担心她的胃,耐心地劝慰着她总算喝下一杯蜂蜜水。
何姿对君喻说,外公走后,最难过的人其实不是她,也不是母亲,而是外婆,和她携手走过风雨漫长几十年的人去了,她就成了孤零零一个人了,身边就没人了。
外婆站在一边不哭也不说话,不哭是不想让走去的外公担心,把所有都埋在了心底,装着坚强。
外公这一辈子,和女儿在一起的时间,和外孙女在一起的时间,都远远比不上和外婆在一起的时间,他们从没有分开过,柴米油盐系在一起系了几十年。
送葬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