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言就着清水在桌面上练习颜体,他的神情专注,丝毫不因为放榜之事而有丝毫的松懈。
一笔一划,一钩一撇,虽稍显拙劣,但架构之间,筋骨隐现。
“柳青,怎么样?”门外传来了老马焦急的询问声,从伺候沐言吃过早饭开始,他便一直在大门外等着,眼巴巴的望着大路的尽头,不安的等待着。
柳青满脸喜气的冲了进来:“恭喜少爷,贺喜少爷!少爷果然没有说错,真的考中了圣前童生!”
老马闻言,喜极而泣。
沐言脸色铁青,双眉倒竖:“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不小心摔的……”柳青神色间有些躲闪,笑着捧上三锭纹银:“这二十两是柳员外给我的工钱,这十两是柳员外恭喜少爷高中的贺礼,他再三不计前嫌,一定要收下!”
沐言更是怒不可言:“难道欺负人也会上瘾吗?”
“少爷,算了”柳青哀求道:“老爷和小姐已经知道错了,他们不敢了!”
老马拿出一些伤药,一边替柳青敷药,一边恨恨说道:“你在柳家做牛做马十年,看看他们怎么对你?你居然还替他们求情?”
柳青神色黯然,叹道:“十年主仆,多少还有些情份,若不是庄主,说不定我已经饿死了……”
“既然如此,我就再忍他一忍!”沐言忿忿说道:“如果他们还不肯安分,我一定要将新仇旧怨恨同柳家算个清楚!”
就在这时,庄外传来震天的鼓乐之声。
“有人在家吗?有请甲等童生沐言出来答话!”有人高声唤道。
沐言三人整整衣冠,迎了出去。
“在下沐言,见过各位大人!”沐言长鞠及地,神情恭敬。
老马和柳青二人却是跪倒在,向孙涛及两位学正施礼。
孙涛上前一步,将沐言扶起,亲热说道:“各位不必多礼!沐言你能从如此大祸之中奋发图强,真乃我等读书人的楷模!”
想来,孙县令等人来前已经将沐家的事了解的一清二楚。
方学正满脸钦佩之色,道:“沐童生刚刚大病初愈,便能做出如此好文章,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客气,套一番:“二位大人面生的紧,未请教……”
孙县令哈哈一笑,向沐言介绍了二人后道:“方兄和郭兄一夜辗转未眠,都想能早点看到能做出如此悲天悯人的一首《锄禾》的才子,到底生的何等模样,哈哈哈”
郭庆余看看沐言身后的残垣断壁,悠悠叹道:“能从逆境中奋起者,沐童生真是让人钦佩!”
沐言哈哈一笑:“三位大人都看到了,沐言两眼两耳一张嘴,生的可算俊秀?”
“哈哈哈……”
话刚说完,无论是孙县令等人,还是那些同来的衙役,都哄笑了起来。
“本想请各位大人进去坐坐,可我家现在的状况,实在是……”沐言欲言又止。
孙县令大手一挥道:“不必客气,我等还要去赵家的府上!沐言,今次你同赵鲜双双得到圣庙的承认,才气灌顶直接成为了圣前童生,可为我们培元县争光不小啊!”
“果然是赵鲜!”沐言心中暗道:“这赵鲜为人嚣张跋扈,却的确是有几分狂妄的资本!”
“拿上来!”孙县令手一挥,自有一位家仆托着一个红布盖着的托盘走了上来。
“这三十两银子,乃是我同方孙两位学正所送的贺礼,还请沐童生不要嫌少!”孙县令呵呵笑道。
方学正和郭庆于哈哈笑道:“沐童生做得好诗文,若有时间,定要替我等三人,各做一诗做镇宅之用!”
沐言略做推辞,便让老马收下,笑道:“可惜我大病初愈,一手字实在是退化不少!待过些时日,定然各赠一首送与三位大人!”
“既然如此,那便一言为定!”孙涛三人喜笑颜开道:“我等还赶着去下家,不便久留!今夜我等在天香楼设童生宴,请沐童生一定要早点来捧场!”
“自然!”沐言点头应下。
孙县令一行便又敲锣打鼓的去了。
“少爷,这些银子……放哪儿?”老马问。
沐言呵呵一笑:“一直都是你管银子,我从不过问!怎么现在却问起我来了?”
老马尴尬一笑:“加上柳青给的三十两,这也太多了……”
沐言微微皱眉,看了柳青一眼。
柳青忙道:“少爷你说过,咱们以后都是一家人,有银子自然是放在一起花了!我放在身上也碍事,干脆给马叔一起支配岂不更好?”
“既然如此,也好!”沐言想了想,这才说道:“我考中圣前童生之事已经传开,要不了多久应该有乡亲们前来道贺!柳青去置办些酒菜回来,我先回房准备,少不得要应酬一番!”
老马应下,三人便开始分头忙碌起来。
不多时,提着礼物的乡亲们便络绎不绝的出现在沐家的破宅之中,一个个围着沐言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似乎遇到了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般。
老马和柳青忙的团团转,烹煮食物,斟茶递水跟每个人都打着哈哈。
虽然记忆之中对来道贺的乡亲有印象,但沐言却始终有些提不起精神,神情间有些敷衍。
此刻跟自己无比亲热的乡亲,几日之前即便是路过沐家都会绕道而行;对于大家这种嫌贫爱富的心态,沐言虽能理解,却实在热情不起来。
说到底,不管是上一世或者是现在,他都算是个文人,骨子里有着文人的那股清高傲气;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