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厢对坐,中间一壶热茶热气袅袅,两人一个平淡自若,一个面沉如水,半晌姜训先开了口。
“她在哪?”
“公主很好。”
答非所问,姜训的语气变得有些不悦,又重复了一遍:“她在哪?”
楚尘桓漫不经心一笑,抬手优雅地倒茶,并未在意他的语气和问话。
“大胆!陛下问你话还不速速回答!”那宫人终于能跳出来为自己主子立威,趾高气扬指责楚尘桓的无礼,可他偏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只兀自品茶,那宫人脸挂不住了,脸色剧变正想再言,被姜训喝止,让他退出厅外等候。
一封密旨让楚尘桓以理所应当的姿态站在紫陌身旁,站在了与他对立的那面,面对曾经好友,姜训不免怅然。
“你从前从不管这些闲事的。”
“你从前也不会对与皇位无关紧要的人这般穷追不舍。”
“她是皇室中人,是北江的长公主,怎能说与皇位无关?”
“公主令已经交出,她也自愿放弃公主尊荣,若她如今只有一个身份,也只是我楚尘桓的夫人而已,其它的什么都不是。作为他的夫君,她不想做的事,不想见的人,我都会尽力帮她避开,对谁都不例外。”楚尘桓语气悠哉,言语间却是寸步不让的犀利。
楚尘桓理所应当的反驳让姜训默然无语,楚尘桓的意思他明白:这一切是紫陌心甘情愿的选择,如若强人所难,只怕会两败俱伤。
其实在他来之前心里已然明白紫陌所做选择的意义,只是说服不了自己,来走一这趟,只想让自己能彻底死心。
她离开他设立的屏障,选择躲在楚尘桓身后,想逃离的不仅是晋邺城,还有那与他捆绑在一起的命运,归根到底,她还是想逃离他身边的。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用憧憬说服自己,说到底不过是自欺欺人。
可他还是有满腹的委屈,多年期许和等待终于成空,姜训静若止水的脸色慢慢浮现出痛苦之色,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哀伤:“楚尘桓,如果你真心喜欢过一个人,还会这样轻易地说出让我放过她的话吗?”
只有深爱过,才能明白放手时的那种痛,比一箭穿心还要痛上几倍。
当年为了战功他第一次随大将出征,在战场拼杀上被敌方一箭贯胸,箭头几乎从后背穿透出来,他咬牙折断了箭身,挥剑砍下了迎面而来那人的头颅,剑身反差入土支撑着力竭的身体,脑海里全是出征大典上她恬静的面容,渐渐地他看见龙凤红烛高悬地喜房中,她穿着茜罗红的喜服,半掀盖头对他盈盈一笑,美得动人心魄。
她一直是他的梦想啊,心甘情愿为了这个梦守护十数年,又怎么能这样豁达地说放下就放下。
“放过她吧,”楚尘桓的话像一记狠锤,只一下就将他所有的信心和执念轰然击碎,“高处不胜寒,何苦还要拉她作陪。你想给她的,偏是她不想要的,白白害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