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回到晋邺城短短几日,城中的瘟疫便得到了控制,他亲自动手改良了瘟疫的方子,让人投入井水之中,十日不到,城中的瘟疫就销声匿迹。t/
这一切顺利成章,只是进行得太过顺利,看起来就不像天定而像人为,顾城心下一沉,看向面前吊儿郎当坐着的姜戎,他见顾城看过来,不过是无谓一笑,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抬手一饮而尽。
“摄政王好大的本事,你如今一回来,连瘟疫都不敢嚣张了,都得乖乖俯首称臣任由你发落。”
顾城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这几日一直没有江宁来的消息,他心中有些不安,叫来人过问,那人却也只道不知。
越是这样平静,就越是有古怪,顾城的直觉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难道是紫陌……思及此,他心中的不安更甚,起身欲走。
姜戎在一侧嗤笑一声,玩味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我阿姐对不对?”
顾城只侧眸看他一眼。
他不理会那眼神,自顾自道:“我阿姐早就到了江宁,却一直没有探子来跟你回报她现下如何了,你很着急,对吧?”说罢又凑过来,直视着他的眼,低声问道:“其实你倾慕我阿姐,对不对?”
“她去江宁的事是谁告诉你的。”顾城缓声问,姜戎不过是一个只能在宫中耀武扬威的皇帝,出了宫他就什么都不是,没有他的授意也根本不可能知道外面的事。
姜戎不答,只是笑笑,取出随身带着的一卷绢帛扔到案上:“你想知道的都在这上面,莫将军为了你的江山稳固可是煞费苦心了,可惜你一定会杀了他。”言罢他扔了酒杯,抓起酒壶仰头倒进嘴里,酒溅出浇了他一身,他扔了空的酒壶,哈哈大笑起来。
“顾城啊顾城,你坐拥江山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和我一样可怜?”他说完又摇摇头,一脸惋惜,“不对,你比我可怜,我是她不要的,而你,永远也得不到她了。”说完他又仰头大笑起来,声音撕心裂肺,如癫似狂,直笑到流下泪来。
被姜戎掷下的绢帛散到顾城的脚边,其中一张上的字吸引了他的目光。
公主病危,恐撑不过本月。
顾城弯腰捡起那卷,握在手中,大步走出大殿。
楚尘桓从司徒净天处拿回药来,见修远正坐在紫陌床前拿着一块柔软的手绢给她擦拭着头上不断渗出的虚汗,几日辛劳他瘦了不少,面色看着比重病的紫陌好不了多少。
“你去休息一下,这样不眠不休的照顾她,等她醒来看着你这副样子又要难受了。”楚尘桓劝道。
修远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又一遍问楚尘桓:“顾城来了没有?”
楚尘桓摇摇头,对这个结果有些无奈,一直默默立在床侧的秦轲看着床上昏睡了好几日的人,微微冷笑起来。
公主啊公主,你所等的不过是一个无情无义的小人,怎值得你这般为他憔悴心伤。
修远听了这话心里不是滋味,不忍心看她醒来后见不到顾城流露出的失望眼神,给她盖好被子后,便同楚尘桓一起走出她的寝房,秦轲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回首又看了一眼床上昏睡着的女子,抬手轻声关上房门。
“如今这般情形,你我三人心中都清楚,现下公主唯有这一夙愿未结,你们看该如何?”修远尽量压低声音道,生怕吵到了房中的人。
“月前晋邺城因瘟疫封了城,顾城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楚尘桓说着也沉默起来,形势当前,人力在天命面前实在微乎其微。
修远负手站在廊下,不由自主地看向紧闭的大门,从不信鬼神之说的从来到江宁后无一日不在心中默默地祈祷。
顾城,你千万不要让她再失望了。
房中有微小的动静传来,修远反应最快,心知是紫陌醒来了,正欲推开房门,有更大的声响从大门处传来,只听一声轰响,紧闭的大门应声而碎,漫天碎片飞屑中,顾城一身衣白如月,如公主府中一般清雅秀致的面容,怡怡立在门口。
终于还是来了,修远心中复杂,然而真的面对顾城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顾城踏着一地碎屑走进门来,蹙眉看了一眼修远背后的房门,直朝这里而来。
剑气凛然割破沉寂,顾城反手挡住袭来的剑势,顺势将他的剑击落,只一招便制服了来势汹汹地秦轲。
顾城,果然深不可测。
秦轲不气馁,捡起剑后再度刺向顾城。
“秦轲,紫陌还在等他。”剑拔弩张间,修远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秦轲一愣,下意识收回刺向顾城的剑,却只来及收回半势,顾城却未再躲闪,只立在远处不动,直被剑刺中了左胸。
暗红色的血淋漓而下,沾染了他雪白的衣袍和秦轲的剑锋,他不动不言,脸上甚至未露出半分痛楚表情,只紧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仿佛只少看一眼就会错失掉什么珍贵的东西。
一眼入心。
秦轲默默收回剑,放他踉跄推门走进屋内,再未多加阻拦。
紫陌早就醒了,听到了院中争执的声响,她一下便猜到是谁来了。
顾城就在这时走进来,胸前的伤口渗出的血渐渐晕开在白衣上,他一步一步向她走来,缓慢而坚定的步子,那神情太庄重,掺和着各种各样的复杂情绪,和挥之不去的隐痛。
他本就是明媚的月光,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轻而易举就能牵动心肠。
渐渐地,紫陌眼里看不见其它,仿佛一切的光亮都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