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陌早晨起来在院子里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往小厨房里去,站在门口看着厨房案上微微躬身淘捡着水中药材的白色身影,不禁以为自己梦游了,伸手掐了一下自己,她又觉得自己是不是走错院子了。
顾城回头看见她站在门口的错愕模样,抬手招呼她过来,紫陌晕乎乎地走到他身边,就听顾城问道:“这个要泡多久?”
紫陌这才如梦初醒。告诉他:“泡一刻钟就好。”又指挥着他将洗好的药倒进另一只盆里泡,心里想既然不是大早晨梦游难道是见鬼了,还是今天太阳打南边出来了?
“顾公子你今天不用去给徒弟们上早课吗?”
“早课每月只有六次,今日无课。”
紫陌“哦”了一声,突然明白过来顾城已经把她起来要做的事做完了,不由心中大喜,含蓄地笑着与他客气道:“麻烦你了,一大早就来亲自洗药。”
顾城也笑,比她更客气:“不麻烦,比起洗药来。还是做糕饼要更麻烦一些。”
紫陌一时有些不明白这话题是怎么转到糕饼上来的。视线顺着顾城修长的手指出的方向看过去。才看见另一只案上已经被整理妥当,整整齐齐地摆着糯米面,鸡蛋,模具还有她珍藏的那只盛着蔷薇蜜糖的小瓮。
这情形再明确不过了。紫陌垮下半张脸,“你不是没有喝完药以后吃糖的习惯吗?”
顾城很是无辜地摊摊手:“原本是没有的,你非让试一试,这便就有了,说起来还是要怪你的。”
紫陌总算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要早知有今日这般自讨苦吃的下场,当时就该剁了那只多事的手。
她叹口气,卷了卷袖子洗了手,擦干手上水时义正言辞与他声明:“看在你帮我洗药的份上。仅此一次啊!”而后娴熟地取面,打鸡蛋,兑水,放蜜糖调匀。
揉面时顾城主动接手来做体力活,紫陌便束手站在一旁看着他有些笨拙地揉面。按在淡粉色面团上的两只手修长又漂亮,让她想起了自己还是赵家那个游手好闲的小姐时,听人说洛城中齐家公子的手生得最是好看,又保养得好,简直像玉一般。她奇怪男子的手能有多好看,便好奇偷偷去了齐公子经常去读书观景的茗思湖畔,躲在树后面偷偷打量。当时齐公子正侧着身站在湖边看书简,捧着竹简的那双手骨节分明细白如玉,衬着竹简微微泛黄的颜色着实好看极了,让她回来之后羡慕了许久。
虽然是那般好看的手,可倘若跟顾城的放在一起,就好像街头十两银子买来的白玉与极品羊脂白玉的对比那样,差了不止是一个档子。那在面团上揉捏着的莹白漂亮的手看得紫陌眼红心热有些嫉妒,勾得她小心眼发作,眼看着面黏在了案台上她也只当没看见,一边绷着脸看顾城有些郁闷地抠粘在案台上的面,一边在心里笑得东倒西歪。
这样的场景在之后的许多个清晨一直上演,到后来紫陌先绷不住了,她用勺子敲着空空如也的瓮底怒气冲冲地向揉面手法愈来愈娴熟的顾城抗议:“我珍藏的蔷薇蜜糖都用光了!”
顾城极其自然地“哦”了一声,手下的动作依旧没放松:“我不挑剔,其它的蜜糖也行。”
紫陌眼见着话题又被他轻而易举地歪走了,忙扯回正题上来,控诉他道:“你自己将药里的薄荷叶去了,又把黄连减了一半多还用甘草代替了半枝莲,那药明明不那么苦了,干嘛还要一直吃糖糕?”
顾城不紧不慢地凌虐着手里的面团,云淡风轻地丢给她一句:“没办法,上瘾了。”
紫陌一肚子话顿时被噎住了,再一次因为司徒净天以外的人深深痛恨起这两个字来。
顾城突然发觉她吃瘪时鼓着脸的样子分外地明艳动人,不由笑着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脸,紫陌躲着他沾着面的手指,像赶苍蝇一样将他赶去烧水,自己则像一只被气炸了毛的小猫一样,鼓着脸开始团面倒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