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人群,该是热闹的午后大街,却凝聚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才半月未来的郦阳城,风一吹动,众人已是草木皆兵,闻风丧胆。昔日的热闹繁华,在战乱的摧残下,只余死气沉沉的街市和漠然的子民。
人声鼎沸处,凄厉的惨叫声震人心魂,好似遇到了惨绝人寰的事情。
南宫祯第一个从酒楼窗子探出脑袋,他好不容易进城,就见识到了残忍的征兵。
惨烈的场面震撼了他小小的心灵,他虽然只看到官兵二话不说地从街巷转角处,蛮狠地揪住一个上了年纪的大爷,花白的胡子在阳光下亮闪闪的,刺痛人的双眼,后面追着一个同样上了年纪的老婆婆,任那老婆婆如何捶胸顿足,涕泪横流,围观的人只是投去匆匆一睹,冷漠地看着,不发一语。
南宫祯猛地用手挡着自己的双眼,不敢再看那凄凉的生死离别。
直到老婆婆尖锐的叫骂声逐渐远去,他才敢放下手,眼睛直直地望着那死寂的一角。
左思思心疼地搂过思绪飘摇的南宫祯,此时的他,脸上多了一份凝重严肃,不似昔日的嬉皮笑脸和痞痞的坏模样儿。
他埋首在左思思胸前,双手拽着左思思的衣衫,哽咽道:“娘亲,老爷爷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让他去当兵呢!”
眼前的祯儿已经七岁了,再也不是懵懂无知的幼童,他开始慢慢接触人事,开始慢慢琢磨新奇和久以存在的某些规则。也开始有自己的想法了。
不知不觉中,她的祯儿长大了,对是非判断有了初步的想法。她是该欣慰的,可是,为什么要在这样的情况下,才让祯儿爆发出潜藏已久的好奇呢!为什么非要选择在此刻,狠狠地给他一个终生难忘的警醒呢!
平心而论,她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母亲。只想守护着她的儿子慢慢长大,而不是让他一夜之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有经历了非人的折磨和变故,这种变化才会光顾某人的人生吧!
面对南宫祯的质问,左思思却无法回答,她也不敢回首目视南宫烨的神色,她已经失去了太多。眼前的两人是她珍之重之的亲人,可正因为她在乎他们,才会害怕接触南宫烨若即若离的目光,生怕忍不住脱口说出,说出那个可怕的答案,明明知道结果,她始终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能装一日不知,便装一日不知。
偏偏有人不明白她的心思,迫不急待的回答南宫祯,“小公子,你这就有所不知了。如今这世道,别说是个年过半百之人,就是十岁左右的稚童,只要能拿得起兵器的,管他是谁,就往战场上送。照此情形下去。说不定哪一天真的要老幼妇孺齐上城墙护卫城池。”
“好不容易来了个勤勉执政的君王,竟接二连三的碰到天灾。”隔着一张桌子的年轻书生长叹一声,端起酒杯就狂喝酒,像似要借酒浇愁。
“谁说不是呢!我们南朝怎么三天两头落个天灾呢!”
“在下不才,拿支笔记录了这些老天不眨眼的天灾。”断臂的青衫中年男子照本宣科,“永平三年,南乡发生水患,东林郡发生旱灾。总结南多水北大旱。
永平四年,南乡再次发生水患,引发人祸,无家可归的百姓们盛怒下杀掉了县太爷。官仓被抢掠一空。同年十一月,平城发生地动,一夜之间,死伤千余人。十二月,襄北城大雪封城十余日,冻伤冻死不计其数。
永平五年,南乡首当其冲水患严重,比之去年稍好一些。八月,大桐城发生地动山摇,有术士蛊惑说破军星犯紫微星,出新君主,祸从口出,此人从此只能在阎王殿里卖弄口舌。同月,棠下城出现蝗灾,数万子民叫苦不迭,痛心疾首。
永平六年,与平城只隔十五里的……”
“愚芃山你一碰到生面孔,就要显摆显摆你的灾难经,是不是?”窗子角落里的一位耄耋老人嘲笑道。
“我说的事实啊!”愚芃山不满地大叫道。
“那也要看人愿不愿意听喽,你有事没事竟找些晦气的事情来唬弄人家,莫不是想吃免费的牢饭?”那老者嘲讽地笑道。
“这年头有白吃的午饭,恐怕就属牢饭唾手可得了。”一位肥肥胖胖的中年男子大笑道。
“没骨气的懦夫。”那老者啐了一口,冷冷的目视那肥头大耳之人。
左思思第一次见到这么胖的人,难免有些吃惊,肥圆肥圆的胳膊腿,她有点担心这家伙能不能走稳路,估计滚着去的还差不多,更别论上阵杀敌了。
“大耳胖是担心因为战乱,自己瘦成猴子了吧!”
旁人的戏谑声,大耳胖理都未理,一个劲儿地喝闷酒,拍开泥封,豪气如云的一口喝干劣酒,酒足饭饱之后,他才正儿八经地扫视众人一圈,目光在南宫烨身上停留了一下,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片刻后,他恢复神色,向着众人恨声道:“若是有晋王在,我大耳胖就是拼了一条命,也要操着刀子上场杀敌。”
“哈哈哈……”
“你笑什么?”大耳胖怒声道。
“晋王他不是遭遇刺客后,失踪了么?听说他带伤回到帝京后,不知哪个缺德的家伙找上门,派人围杀晋王府,结果晋王和他的家眷一夜间人间蒸发了。”
“可惜,可惜,如果骁勇善战的晋王还在,我军在面对卫国和北梁的联军也不会不堪一击,溃不成军。”
“这倒未必,晋王难道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通天本领,如果真的有,为何刺客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