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南宫烨给她留了足够多的护卫,还有贴心的小夏子。[t]可是,没有在街上遇见相念的那个人,平添了一种黯然神伤的无奈。
每日她都到听风楼品茶听书,每当拍案惊奇,胡子花白的说书先生拖长音调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才感叹时日的漫长,竟像这无根水,细长而绵密。在彷徨的罅隙间,不曾遇见海棠花树下的那个人,肝肠寸断的相思……
小夏子撑着十二骨的孟宗油竹伞,为左思思遮风挡雨,风大,吹得鬓边丝发缠绕在耳际,犹如那夜他温热的气息在耳畔缠绵,自以为那便是永恒。
“王妃,小心脚下水坑。”小夏子在旁提醒,提心吊胆地盯着魂不守舍的左思思,要是爷知道他没有将王妃照顾好,要是王妃瘦了一圈,望着夜黯黑神色,他不敢往下想……
不愧是忠仆,小夏子鞍前马后地伺候着,嘴里唠唠叨叨不停,弄得左思思像个幼童,时时需要长辈关照嘱咐。
左思思无奈地叹了口气,无根水笼住了严歌城,一切都在云里雾里,看不真切。
“王妃,我们还是回府吧!”小夏子焦灼不安,左思思报以安心地微笑。
泠泠雨落下,木槿花开了一院,幽冷花香轻轻荡着,层层叠叠的院落,却是个寂寞的天地。
咚咚敲门声,未等左思思应答,小夏子探头探脑地进来,端来一碟花糕,捧给左思思果腹,今日,她可是滴水未进,不知折磨的是她自己,还是让在远方的南宫烨心疼。
她捡了块糕点塞住口,凝望着满园冷香,微微蹙了眉,怅惘而茫然,这样的日子何时是尽头。
终日无所事事,吃吃喝喝,睡睡醒醒,浑浑噩噩地打发时光。
一日,她对镜临妆,眉目如画,冷如秋月,往脸上搽好脂粉,戴好发簪,疾呼侍女拿她那件薄如蝉翼的绿罗裙,谁知,一穿上绿罗裙,始觉腰围长肉肉了,这段时日,肥了不少。
即使思念入骨,可她也没有亏待自己的肠胃,肠胃毕竟是跟人一辈子的。
她委委屈屈地对着雕花铜镜说:“铜镜,铜镜,我又长胖了。你说,我是瘦好呢,还是胖好?”
身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了小夏子,他非常真诚地说:“还是胖好。”
左思思笑眄了他一眼,身子轻轻凑过去,淡淡道:“真的。”
“千真万确,王妃要是不信,大可以问她们。”小夏子手一指,众侍女齐齐点头,真像训练有素的士兵,连点头哈腰都极有分寸。
左思思笑逐颜开,她本是个爽朗女子,忧郁同她无缘。她笑意不减,似乎没有听懂她们的恭维话,“在屋里呆了十来天,骨子都要发霉了,小夏子,走,我们出去逛逛。”
“又要到外面去啊!”小夏子口快,说完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王妃是个坐不住之人,要不然王爷怎么会派这么多的护卫守护王妃呢!
他头疼地瞟了一眼左思思,恭顺道:“奴才这就去准备。”
天空晴好,几只飞鹰掠过茫茫穹苍,惊起一群小鸟,扑棱棱地到处逃散。街面上人来熙攘,来往商旅不断,叫卖声充斥着太平街道,皇城中的腥风血雨未袭向这边远小镇,这里的人清闲惯了,若要让他们拿刀提枪,还不如一刀结果了他们来得干脆。
战争的气息在这边陲小镇淡了许多,他们似乎对谁主天下,没有太大的兴趣。但皇室战况激烈,催生了赌博业,三五人群聚在小镇上最豪华的赌坊,忙着下赌注,左思思他们离开时,赌金已高达一万五千两,真不愧是全城最败家的败家子聚集地,他们兴致高昂地下赌注,是少帝夺回皇位,还是叛臣司马恭如继承君位。
这些都不是左思思所关心的,因她知南宫烨一定会将这事办好的,她对南宫烨信心十足。
听风楼就在眼前,左思思拾级而上,楼主一见左思思来听书,立刻引着她坐到听风楼最好的位置,捧出最好的茶和糕点,生怕自己疏忽了贵客。
胡子白花花的说书先生继续说着皇城旧事,一说说到了少帝继位这段,看来这几天没来,错过了不少精彩环节。小夏子侍立在侧,左思思瞟了他一眼,眼朝旁边凳子看了看,小夏子会意落座。
小夏子识字不多,但听故事是他最喜欢的,尤其是讲到少帝同淑妃的恩怨情仇,他听得如痴如醉,说书先生眉毛一扬,他的心都蹦到了嗓子口,真够惊心的。
一盏茶功夫,一段故事,一个爱情,就这么过了。他叹息一声,说书先生为何不多说一点呢,非要吊人胃口,明日不来是不行了,回去一定要撺掇王妃来听书,他还没听得尽兴,少帝和淑妃如何颠鸾倒凤,如何以悲剧结束,如何旧情复燃……这些他都想知道。他转首望向王妃,可哪里有王妃的影子,椅子上空落落的,茶早就凉透了,一股寒意从脚底腾起,眉梢眼角直冒冷汗,他把王妃跟丢了,真想拿一块豆腐撞撞脑袋。
他急急下楼,碰到楼主,赶紧揪着楼主的衣领追问王妃去哪儿了,楼主被小夏子的气势架住了,哆哆嗦嗦道:“方才看见你家夫人往青花楼去了。”
“青花楼在哪里?”
“就在斜对面。”楼主颤颤抖抖地指向斜对面几个鎏金大字,飞扬的青花楼三个大字,在曜曜日光下,闪着最受尊宠的颜色,充盈在这方天地间,透出徐徐欢笑声。
小夏子望住青花楼大门前的几个花姑娘,乌黑灵动的大眼睛,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