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送了,我知道回去的路。”绫罗并不与安然客气,淡淡福了福身子,“希望我们再也不见,”她抬起晶亮的眸子,“这也就说明,我至少为家主报了大仇了。”
安然脚步顿在原地,风抚乱她的碎发,心头有丝悲凉,对于绫罗,她恨不起来,也谈不上爱,有种类似同情,或者说是敬仰的情愫,乱乱分不清楚。
虽然绫罗自己说,让安然不要执着于那份痴妄的感情,安然自己又何尝不明白,蓝权英为自己画的那张饼不过是虚无的。她只求一心人,但身为太子的慕东煌能做到么?根本不能!她在他眼中,可能是个美好的艳遇,或者——绫罗刚才那句“你以为他的出现真的只是偶遇那么简单么?”
一时惊起千层,安然的心中突然荡起了层层涟漪,微微蹙眉,慕东煌一直洁身自好,坊见传闻他从不涉足烟花之地,而那日为何偏偏出现在了醉月轩,他到底是为谁而去。
安然的眼光从已然消失的绫罗背影上移了回来,却蓦然发现在院子另一头,目光中若有所思的顺心。这几日都未见她,原以为她推说病了不见客不过是推诿,却不想看到她真的面色有些苍白,安然微微皱眉。
顺心迎着这边走了过来,却是两人也不用再避讳,想必刚才自己与绫罗所言,她都看在了眼里。
“你——好些了吗?”安然看向神色有些恍惚的顺心问道。
顺心神色淡淡点了点头,目光瞟向绫罗离去的方向,“绫罗是个敢想敢做的人,”看到安然的神情有变,她继续说道,“只是,她有时把事情想得简单了。”微微叹了口气。
安然想起来,顺心——听三娘说过,她其实为蓝皇后在外设的棋子,论风华。论心智,她都堪挑醉月轩的大梁,而嫣娘似乎对顺心既用又防,这一切都如迷雾一般笼罩住安然的眼,让她对她们的话是既不能不信,又不能都信。
“你明日还是会去。”不是问句,而是陈述,不得不说,有时候安然觉得顺心这个人很灵异,仿佛一眼就能看穿人的心思。却又十分低调地。似乎不想多说。不想多问,当真是个淡然如莲的女子。
安然看着顺心的眼睛,想起那日月下她们的谈话,淡淡点了点头。
顺心一笑。但不知为何唇边有一丝苦涩,“曾经沧海难为水,你可知,执着的后果也许比你想象的更加可怕?”有些瘦削的脸颊显得她的眼睛更大更明亮,炯炯的目光照得安然心中徒生出一丝恍然。似乎,她问的不是安然,更像是在问她自己的灵魂。
不等安然说话,顺心却淡淡打断了安然的话头,“明日。嫣娘让我和你一起表演。”
安然微微一愣,她跟嫣娘说了想表演的琴曲,也算应了大昭天子召见燕国使臣的景——“向天再借五百年”。安然也未想到,经公子羽改成琴谱,这曲子用古筝演绎竟会如此回转跌宕。动人心魄。
她素知顺心的琴技了得,看谱试练几遍便可弹得纯熟,只是——安然微微皱眉,她总觉得心中有种莫名的不安,是否,嫣娘也是觉察出了这种弥漫在空气中的危险气味,才让顺心助阵的呢?
竟在大内皇宫,为王爷大排寿宴,这种隆宠,似乎从大昭开国以来还未有过。但景怀王本就是文宣王在世的最得宠的臣弟,且军功显赫,党羽在朝中又是占有一壁江山,于是乎这种看似与礼不合的做法也没有太多人反对。
而最让人意外的是,似乎蓝派也对这样的安排并无异议,只是,蓝权英提出,既然这一宴会既是家宴,又是接风兄弟友国,那节目也就变通随性点,各位大臣若是愿意,也可协同家眷一同前往。
对于这种安排,无异于惠泽众官,毕竟这种机会难得,若是哪位皇子看中了自家的小女,那不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吗?瞬时,京城最好的胭脂水粉行和绫罗绸缎庄的生意都翻了一倍。
安然抱着琴,坐在宫里特意派来的马车中,宫中的规矩,嫣娘都是再三地耳提面命,而顺心对这些也早已了如指掌,有她在身旁,安然能轻松不少。她伸手指将车帘挑开一道缝隙,看向那一溜长串的接人的马车,由宫中护卫队陪同着驶入东华门。
倒不是宫中对这些清倌艺人有多么优待,唯一不同的是,安然好歹是有个头衔,其他人在那些护卫眼中不过就是些低贱的宫外杂艺,但是,考虑到宫中安全,不可有身份不明人混入队伍,所以特派了护卫护送。
到城门前,遇到有大臣官员的车马,这些护送艺人的队伍就停下来,等在城门边等待检验。
安然与顺心马车中,感到车马停了下来,外面似有人喧哗。
“为何让这些戏子跟我们敖府的马车并排等着,她们有这个资格么!”却是敖府的家人气焰嚣张地指着守门的兵士,骂道。所谓相府门前七品官,这敖府风头正胜,便是此刻将大门让出来,是接燕国使臣入宫,这些兵士也不敢多言。
安然微微蹙眉,却不想在这儿碰上敖府的人,只是,她听闻敖将军虽是功勋卓著,却不似蓝家那么气焰嚣张,便是敖家女儿刁蛮了点,敖风将军为人还是低调的。从何时起,便是这小小家丁都这么嚣张了呢?
“呵呵,敖府的人就是了不得啊,这俨然就是第二个蓝家啊。”赶车的车夫却是宫里的人,低声自言自语。却被耳朵尖的安然听了个正着,顺心刚刚一直合着眼,此刻听到喧哗也睁开眼。看到安然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