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去理那条狗,也没有人赶它回去。
走到一个小山包,他们看见一排猪圈,里面传出阵阵猪叫声。全不像梅武柏家的猪那么安静。梅惜恩说,里面的猪一定是饿了。
又到了一个山坡上,那里种有许多橙树,可是又矮又黄,几乎没有结果。梅惜恩说,这些橙树也有好多年了,早该有收成,却因为缺少肥料,才变成这样的。
梅惜恩和梅斯柏、梅超晋边走边聊。令梅斯柏稍感惊讶的是,她还问梅斯柏搞设计是不是用电脑。
“是用电脑。”梅斯柏答道,“不用电脑的人会被淘汰。”
“用的是cad吗?”梅惜恩问。
“是。”梅斯柏更惊讶了。“你也知道cad?”
“cad是一种能精确绘图的软件。”梅惜恩说。“伯伯,我说得对吗?”
“对。”
途中经过一片梯田,但已经荒芜了大半。梅惜恩说,现在种地没有多少好处。还不如做点别的。许多人家都是买米过日子。自家之所以还种田,因为姑姑们会来相帮。确实,连梅惜恩自己都不会插秧,只会做一些辅助性的工作,即使这样,在年轻人里面,也属少见的了。
梅斯柏走到一块田边。告诉梅超晋,傅静玲曾经在这里参加过收割。那时,梅斯柏和傅静玲刚结婚,傅静玲不仅请假跟他回家探亲,还跟他下田收割。傅子的裙子,割稻的动作有些生硬。但她干得很卖力。这引得许多路人驻足观看,连骑着自行车的人也不怕摔倒,频频扭头观望。那时候,村里人几乎没有穿裙子的,更不用说漂亮的裙子了。
“妈妈真的在这里割过稻子?”梅超晋问梅斯柏。
“当然。”梅斯柏答道。眼里又湿润了。
父子俩默默站在田埂上,虽然看不见傅静玲,脑海里却浮现出她健壮娇娆的身影。
梅斯柏毕业的瓦坪中学已经搬迁到公路边,现在是几幢楼房,被命名为修贤中学;仅设初中。
梅斯柏领着梅超晋来到以前的瓦坪中学,那里已经变成一个私人养鸽场了。这所学校只办过一届高中,后来接着就取消了。从这里曾经有三十二个人高中毕业,只考出了一个大学生,就是梅斯柏。当时的叶校长别提有多高兴了,别人问他怎么送梅斯柏去学校,他说:“我们就考上这么一个,就是背也要背过去。”叶校长知道,凭教学质量,凭其他学生的成绩,其实一个也考不上,幸亏有个梅斯柏,否则,瓦坪中学只有吃鸭蛋的份。梅斯柏当然不需要人来背,他是由黎双凤护送,光着脚丫子走到章水,然后买了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在人家家里洗过脚穿上,再去搭车的。
杨楚仁和梅斯柏是同学,但他只在这里读过高一,后来因为嫌这里师资力量弱,就通过关系转学到赤岭中学。杨楚仁从赤岭中学也考上了大学,而且还一直读到博士毕业,现在在卡内达工作,是超导研究专家。自从杨楚仁到了海外,梅斯柏和他就一直没有相互联系,也许是因为两个人的境遇相差悬殊吧。虽然两个人的关系不是很密切,但一提起杨楚仁在科学技术上的成就,梅斯柏还是十分激动: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呵!
上高中时,梅斯柏还挺有名气,赤岭的罗老师传经送宝来上化学课,还特意要看一看谁是梅斯柏。罗老师可是远近闻名的优秀教师。
那天,罗老师一进教室就叫道:“哪位是梅斯柏?”梅斯柏吓了一跳,赶忙站起身来,他以为罗老师要提问呢!没想到罗老师却走下讲台,过去拍了拍梅斯柏的肩膀,并说:“原来你就是梅斯柏,好,好,我见到你了!”然后示意梅斯柏坐下。梅斯柏坐在倒数第二排,那时,他的个子还算是高的,因为上初中的时候他长得快。可是,上大学后就再没有长高了。记得刚上大学时,有个最小的同学只有十六岁,个子比梅斯柏还矮一截,大家称他为小不点。一个学期后,小不点就赶上了梅斯柏;等大学毕业时,那个小不点已经变成全班最高大的帅哥了,真正的小不点是一直不长个子的梅斯柏,只不过人家不那么叫他而已。
……
昔日的教室如今房门紧闭。里面关着鸽子,门前的高地上再没有种蔬菜,而是堆放着许多木料,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围墙的大门上有块木牌。上写:“腾飞种鸽场”。另外,旁边还有一幅广告:
本场大量收购田螺、蚌壳、虾米、小鱼,价格优惠。
操场上早已杂草丛生,篮球架也倒下了,变成几根朽木。梅斯柏就在操场上站着,回想起青少年时代自己在做广播体操的情形。那些同学的模样又一个个清晰起来——他们的衣服、笑脸、动作、话语,都令人激动不已。那时候,大家学习、劳动,一起住宿、比成绩,当然也难免会搞帮派。直闹得不亦乐乎。夏日里,到了晚上,还要结伴到井边去洗澡。甚至耳畔又响起那个时代的歌曲——《我的祖国》《渔家姑娘在海边》《清粼粼的水蓝莹莹的天》《珊瑚颂》等。他们就在这些充满浪漫激情的歌声里,全力以赴地学习解析几何、排列组合、化学方程式、抛物线、牛顿力学等神奇的科学知识。为了考大学,梅斯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