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后,童梦瑶就去了那家愿意让她去学习并能提供吃住的公司。
梅斯柏和童梦瑶道别后,先回了招待所。他再也不敢去人才市场了,况且,即使敢去也等不了那么久。于是,他又只能寄希望于各公司门口的招聘公告了。
梅斯柏六月底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身上只带了一千元。长途火车票用了二百多,在昂赛住了五天旅社——三十元一天的,接着又到鹿亭去住招待所——十元一天的,再加上每天的饭钱、水钱及其他临时费用,等他从人才市场出来时,身上仅有不到四百元了。按照一天平均总开销三十元计算,他最多只能再坚持十三天了,而且到时候将会没有路费回家。所以,他不能等待,只能像无头苍蝇那样瞎闯,希望能找到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差事。
梅斯柏开始顶着烈日到处乱走,两眼还得留意每家公司门口的招聘公告——有些公司他是第二次经过了——,并随时厚着脸皮去问:“你家还要用人吗?我是……”但得到的答复几乎都是:“现在不要了。”或者:“要是要,但你不合适,我们要的是……”
有一次,他一个人逛到一个工地上,竟去问一个小工:“师傅,你们现在还要不要帮忙的?”梅斯柏的意思是他想在工地上和和砂浆,或搬搬砖头。那个做小工的很年轻,抬头看了看梅斯柏,冷淡地回答他:“现在不要人。”梅斯柏很羡慕这个小工——至少他有事做,不用到处去找工作。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梅斯柏终于在街上一家建材商店门口看见了一块招工牌,牌子上只写了要一名仓管,没有写明年龄限制,于是他就上前去应征了。老板只是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句:“你愿意干这个啊?”梅斯柏点了点头,事情就定了下来。
这时候,梅斯柏身上归里包堆只剩下不足一百元了,离乞讨也只有一步之遥。
做建材仓管时——这种工作是临时性的,仅需出示身份证即可应征——,老板根本就没有安排宿舍,还是梅斯柏好说歹说,老板才特许他住在库房的。
说实在的,连梅斯柏自己都觉得,以他自己这个瘦弱的样子,老板是不会给他工作的;老板纯粹是出于同情才雇用他的。老板姓曹,叫曹堪德,看样子还不到四十岁。他带梅斯柏去仓库时说:“不容易啊,这边也不一定好找事做;你能回去就回去,别以为外面有金子捡。”不要说梅斯柏不甘心就这么回去,就算他想回去,也已经拿不出那么多钱来买车票了。
令梅斯柏窃喜的是,老板还提供中餐。这样,梅斯柏就只要花钱吃早晚两顿了。因为手头太紧,他把每天的伙食费控制在了五元以下。
梅斯柏留在曹堪德这里,自然还是吃不饱饿不死的状况。为了节省,他还差点到玉米地里去偷玉米充饥呢!不过他忍住了,不是因为道德在约束他,而是因为怕挨打。
每天晚上,库房里不仅湿热,还饕蚊成群,动不动就咬得手背布满红点。所点的蚊香不是呛鼻子就是中途熄灭,哪天晚上都是似睡非睡地熬过。
曹堪德还要梅斯柏搬材料,每次搬完还揶揄几句:“看你就不像干活的人,这里有你没你都一样。你还是想想别的门路吧,我这里不适合你。”
曹堪德说得没错,同样是搬材料,人家年轻力壮的能顶他四五个,而拿的酬劳只是他的两三倍;再看看搬完材料:梅斯柏是浑身瘫软;人家呢,就像刚逛了一小时街,走起路来还健步如飞。
看到梅斯柏实在没有用,曹堪德只好下决心辞退他。曹堪德到库房找梅斯柏的时候,梅斯柏吓得躲进仓库里头,他好像有预感,却实在不想这么快被人赶走。曹堪德只好大声喊:“老梅,老梅,你出来,我有话要跟你说!”梅斯柏见躲不过,只好怯生生走了出来,心里还幻想着老板能开恩,不会急着赶他走。曹堪德要梅斯柏坐在一堆木头上,他自己坐了椅子。
“老梅啊,你在我这里不是长久之计。”曹堪德好像难于启齿。
梅斯柏低着脑袋,表情沮丧,没有说话。
“你自己说说看,你在这里有没有用?”
“是没有什么用。”梅斯柏喉头像塞了棉花,声音小得快要听不见了。
“我看你不像是干力气活的,你以前可是公有工厂的职工?”
“是。”
“唉!公有工厂可是个害人的地方。我也在公有工厂干过,成天就是混日子,十几年啥也没有学到。你和我一样,都是受害者。这边的工作很难找的,要求又高,待遇又低,我看你还是趁早回去吧,免得连路费也没有了就麻烦了。”
曹堪德似乎没有看出来,这时候梅斯柏已经快要身无分文了。
“我还想试试。”梅斯柏还不死心。
“不用试了。那些私有公司看起来很先进,但招人都要求35岁以下,而且要懂电脑。”
“我可以学。”
“你这么大年纪才出来学徒不划算。再说了,人家也不愿意教你;现在那些年轻人可骄傲了,看到中年人就烦,只愿意手把手地教小姑娘。”
“其实我也懂一点。”
“懂一点没有用,老板没有耐性,见你不行马上就发脾气,不会让你慢慢学的。怪只怪你生不逢时,年轻时没有机会,有机会了却老了。这边就是这样,有能力的可以发财,没能力的就只有饿死。”
“我就是回去也不好办。”
“别人能过你就能过,你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