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次夜里,润苏都可以听见,寒蕊的纱帐后,传来轻抽鼻子的声音。润苏知道,那是寒蕊在悄悄地流泪。
爱一个人,是多么的痛苦;而被自己所爱的人憎恶,又是多么的无力;被所爱的人抛弃,又该是多么的悲伤和绝望。所有的这些,润苏都能够体会得到。
润苏其实也曾想过,象寒蕊一样,不顾北良的抗拒硬嫁过去。这不是不值得一赌的。至少她知道,北良的个性,没有平川那么固执和绝然,北良是温和的、心软的,他做不出平川这般的冷酷。最坏,也就是很长一段时间不理她,然后过段时间,他就会可怜她,然后,只能勉强自己,跟她做夫妻,毕竟,一切都木已成舟,娶了润苏,再娶寒蕊绝无可能。那样,她跟北良,也许可以做一辈子同床异梦的夫妻。抑或者,最终,北良会被她的深情感化,他们,也有幸福的将来。
可是,这又有多大的可能?她到底要努力多久,付出多少,等待多长时间?
她真的能够承受吗?就算她可以承受,等到那可以称之为幸福的时光来临,她,该是韶华散尽了吧?
那有什么意思?
虽然不会想寒蕊那样,被郭家驱逐出府,只是守着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忧伤地过一生。
但,那有什么意思?那,会是她想要的生活吗?
所以,有时候她也会想,平川其实,是很有思想的。不喜欢,坚决不要,坚决不勉强,在寒蕊公主的身份下,他固执地,用行动解除他们的关系,何尝不是一种勇敢,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啊,跟皇上对抗、与天下为敌!她不得不佩服平川,他不碰寒蕊,把寒蕊送回宫里,以性命相拼,给了寒蕊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也给了自己自由。
但,北良,也有这样的勇敢,也有这样的思虑。他也曾抗旨不娶,为的,是坚守自己的爱情。一个男人,若有这样的担当,都值得爱。
平川用冷酷放了爱一条生路,北良却用执着给了爱一个归宿。
这两个堪称优秀的男人,都在寒蕊的生命中留下了痕迹。可是,润苏呢,只能在繁华深处的寂寞里,熨烫自己难与人言的忧伤。
北良,我不够勇敢,不敢去尝试。我不想,因为逼迫而使我们反目成仇,不想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因为逼迫而变得不堪,不想你因此而逃离,所以,我选择放弃。可是,做不了情人,只好成为朋友,是我多么不情愿的选择啊。
北良,我不够坚强,不敢去面对。那不可预知的未来,就象恐怖的深渊,如果没有了亲人,又没有了朋友,我不知,该如何生活下去。
我守侯你们的幸福,也请你,在幸福的边缘,守侯我。
心底的疼痛丝丝缕缕,纠缠不清。就象一双手,死死地勒紧了她的咽喉。润苏想喊,却喊不出声,想哭,却不敢滋意流泪。润苏缓缓地闭上眼睛,挤出眼里所有的泪。她对自己说,润苏不哭,你是最最美丽的公主,要永远地,保留住自己的骄傲。
“润苏姐,开门!”磐义在外面叫。
润苏赶紧抹抹脸,打开了门,只等磐义一进来,就背过身去,假装无所事事地拨弄起笼子里的鹦鹉来。
“好好的,你怎么顶撞起父皇来了呢,早知道父皇今天心情不好……”磐义偏要转到对面,正对着润苏:“你可不是这么不知轻重的人啊……”
猛一下,看见了润苏红红的眼睛,磐义顿了一下,忽然说:“将来我要为你招个人见人羡的驸马!”
“不用了,”润苏断然道:“我不嫁!”
“天底下,好的男人多的是,”磐义决然道:“你不相信我,是么?”
润苏轻轻地摇摇头,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你还小,不会懂的……”
“你要哪瓢就哪瓢,”磐义凛声道:“逆我者,死!”
这个弟弟,还不谙情事,跟他解释,也是白搭。润苏凄然一笑,柔声道:“傻瓜,这种事情不能勉强,你若以为,无人敢逆,那就大错特错了,这世上,还偏就有人宁死不屈的。”
磐义不解地摸摸脑袋,半晌之后,竟然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