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出得再多也无望的爱,是痛苦;被赶出郭家的羞辱,是痛苦;那让她眼冒金星的一耳光,原本,是她好心做的一件好事,最后,却还是难逃身心俱痛的下场。她想爱他,却承受不了他带给她的痛,那就放弃吧,可是痛苦,依然如影随形。为什么非要那么残忍地,让她直面北良的死,不给她一丝一毫缓冲的空间和时间?为什么就不可以有一句安慰的话,非得那么冷漠地逼着她放弃死的权利,让她觉得,自己连死,都成了罪过?为什么非要这么仇恨她,继而仇恨她无辜的母亲,以至于非要她们死,他才甘心?为什么非要用入秀丽的洞房、让秀丽怀孕的举动,来摧毁她最后一丝尊严,迫使她在人前,面对自己一无是处、一败涂地的溃败?
我到底,哪一点,对你不起啊?
郭平川——
曾经我有多爱你,现在,我就有多恨你!
生生世世,我都将跟你,不共戴天!
她使劲地咬着牙关,恨恨地拧紧了眉毛,挤尽了眼里最后一滴泪。
“平川哥,源妃娘娘赏赐了很多东西,你看看吗?”秀丽从梳妆台前转过身子,手里拿着梳子,一边梳头,一边对平川说。
“不看了,”平川默然道:“你接下,就行了。”
“哦,对了,”秀丽又说:“今天,我进宫,还碰到寒蕊公主呢……”她有些紧张地,盯着平川的脸。
平川顿了一下,低声道:“秀丽,你该知道,在我们家里,提她,是个忌讳……”
“以后,我不提她就是了,”秀丽起了身,徐徐地靠过来,从袖笼里,拿出龙凤玉佩来,轻声道:“她听说我怀孕,送了这个礼物……”
平川一刺,抬起头来,看秀丽一眼,皱了眉头。
寒蕊知道秀丽怀孕了,她,会怎么想呢?
一时间,平川心乱如麻。他看了一眼秀丽手中的玉佩,沉声道:“她,都说了些什么?”
“她很高兴,恭喜我,还说,祝我们的孩子健健康康、聪聪明明、快快乐乐。”秀丽微笑着,又将玉佩递过去:“然后,就送了这个给我,挺漂亮的,你看看……”
仿佛玉佩烫手似的,平川没有伸手接,却起了身,走开了,只淡淡地问:“她,就说了这些?”
“是啊,我还要赶去源妃娘娘那里,没有多长时间跟她说话啊。”秀丽站起身,走过来:“这玉佩这么贵重,还是你替我保管吧。”
平川一见她拿了玉佩过来,竟是逃一般地往门口走去:“我还有点事,到书房去处理一下,你先睡吧。”
秀丽默默地望着平川走出去,什么也没有说。
她终于知道,提寒蕊,是个忌讳,不该提,因为一提,他的心,就乱了。
平川在书桌前坐下,又抹了一把脸。他已经记不清,这到底是自己第几次抹脸了。以往碰到心绪不佳的时候,他就会抹把脸,一抹,他就能收拾起思绪,可是今天,不奏效。
寒蕊终于看到了秀丽,看到了她一直希望看到的,他心目中“最爱”的女人,她会做何感想呢?当她知道,一直不肯碰她的他,让秀丽怀了孕,她又会做何感想呢?
真如秀丽所说的,她只是,微笑着,恭喜,并且,送上了一件礼物?
真的,就这么简单?简单得,让他怀疑秀丽此番话的真实性。但他知道,秀丽不会撒谎;寒蕊,也做不出假面。
因此,他觉得,多么失落啊。
她怎么可以如此平静,平静得就象跟自己无关。是啊,秀丽怀孕,的确是跟她无关。可是,那又怎么能说,跟她完全无关呢?他曾是她那么深爱的人,她曾经渴望他进她的房间,渴望他的一次拥抱,渴望他的一个笑脸,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如今,怎么能这么淡然呢?!
他觉得难以接受。
她应该,气势汹汹地来问责,跟他吵,跟他闹,跟他要死要活,宣泄她的不满、失望和嫉妒,可是,她却这么寂静无声,倒叫他无限失落和惆怅了。
她不爱他,真的不爱了。他早该知道,从她走出郭家的那一刻起,就收拾起了对他全部的爱;从她答应嫁给北良那一刻起,就已经立意,要把所有对他的感情,转移给北良;从他扇她那一耳光开始,他们之间所有的情份,也都被扇得无影无踪了;从她凌厉的一抓开始,恨,便已在她心里扎根,不然,她断不会,把狠劲透过指甲,向他反抗;从皇后自刎的那一刻开始,从她的眼睛里,他就知道,自己已经,永远、永远地,走出了她的视线。
她曾经有多爱他,现时,便是有多恨他。
胸口处,再一次疼起来,那疼痛,一次甚于一次,他却不能与人言。
秀丽,怎么会碰到她的呢?哦,真是该死。秀丽都跟她说了些什么?这些,似乎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如此的漠然。
她如此的漠然啊——
平川的心,就象激流中的船只,颠簸着,却无法遏制地,被洪流卷下了万丈悬崖。
她的爱,竟然是如此地决然,不留,一点痕迹……
他忽然间后悔了,不该被她同化,不该一时心软,不该,进秀丽的洞房,他应该,坚持自己的原则,继续坚持。可是,这坚持,又是多么无望的等待,他和她,真的,还会有将来吗?他们已经错过了,错过得,如此的彻底。
朝堂之上,有大臣起奏:“皇上,国不可一日无君,**不可一日无后,请陛下早日定夺,另立新后。”
皇上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