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那么卑劣。” 平川板起脸,停顿了一下,又解释道:“是北良临终的时候,托付我照顾她,当时的情况,没办法拒绝。所以……”
“这只是个借口。”润苏不屑道。
“如果你真的象外表看上去那么恨她,你会答应照顾她?!”润苏凛声道:“你不会!郭平川,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讲原则。不讲感情!”
“如果你真的厌恶她、恨她,就算北良临死了怎么求,你都不会答应他的,你答应下来,是因为,你心里,其实是想照顾她的!”润苏一句话,象电一样触动了平川。他默然地,垂下双手,真是这样的吗?
可他敢说。不是这样的吗——
润苏看他继续沉默,她也继续自话自说:“你想知道她的消息,却不敢问,每次一听到她的消息,你都跟针扎了一样……”
“人家都以为那是因为恨。可你骗不了我,”润苏美丽的眼睛里,忽然闪亮起波光,语气,也由凌厉变得柔和:“你是爱她的……”
“我不爱她。” 平川断然否认。
“你是爱她的。”润苏忽而长叹一声:“也许,你不是不敢承认,而是。连你自己,都不知道……”
她将胳膊轻轻地撑起脸颊,声音缥缈起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一年的时间那么长,总有一些什么吧,会要留下来……就象你的心,本来是块荒地。但落下一棵草籽,她悄悄地生长,因为单薄,你从来,都没有把她放在心上。但忽然有一天。你发现,荒地已经变成了草原,到处,都是她的踪迹……这时候,你还想固执地,回到荒地的年代,可惜,回不去了……”
“平川,好好想想吧,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你心里生根发芽的?当你觉得草原确实好过荒地的时候,就该正视她的存在。”润苏放下茶杯,缓缓地起了身:“你的爱,来得太迟缓,就象酿酒,埋得越久,才越醇厚绵长。”
“可你,到了开坛的时候,还是得找个人来品尝,寒蕊还太纯稚,暂时品不了这么清淡却厚重的佳酿,等体会到了酒的后劲,她已经彻底犯晕……”润苏低声道:“但愿,你是真的没有醒悟,那也总好过,我说你是个懦夫——”
“你是个懦夫!”秀丽的话,陡然间又在耳边响起。
平川默默地抬起手,撑住了门框。
“你还记得从前的她吗?你喜欢的,该是从前的她吧,现在,她很不开心,忧郁,而且绝望,如果父皇殡天,我们都不会有将来……”润苏幽声道:“你该知道如何照顾她的,因为,你是郭平川,你想要做的事,没有办不到的。”
平川斜过头,沉闷而决绝地看了润苏一眼。
润苏微微一笑,迤逦而去。
郭平川,你已经陷得很深了,这条路,已经不能回头。真不知道,你怎么会爱上寒蕊这个傻妞。所有人都被表象骗了,你那恨得真切的面具之下,有的,只有无尽的柔情。你爱得,这样的隐晦和辛苦,爱得,这样的刻骨和深沉,你已经迷失得无助又脆弱,已不知道该如何去爱。可是寒蕊,却越离越远。上天这个玩笑,真是开大了。可怜的人,用你的诚心,去感动上天吧,让上天为你深情网开一面。
她怔怔地停住脚步,忽然长叹一声,寒蕊啊……
而后,竟是良久无言。
钱公公进了禅房,一看,平川斜靠在炕上,都快睡着了,于是转过身,悄然唤过元安:“他一直在屋里?”
平川轻轻地掀了一下眼皮,复又合上。
元安回答:“公主要带些斋菜回宫吃,我去了趟厨房,走的时候,将军在屋里,回来的时候,将军也在屋里,他中间有没有出去,我不知道。”
钱公公点点头,让元安下去。这里元安一掩门,那里平川打了个呵欠,醒了:“公公啊,你去得可是有些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