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殊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良久,北良平复下情绪,缓缓地,又坐下。
“夜深了,风太凉,回房去吧。”巧殊劝道。
北良摇摇头,无力地回答道:“不,我不回去。”
“可你也不能在这里坐一晚上啊。”巧殊推推他的肩膀。
“我宁可坐一晚上,也不能睡着,”北良失落的声音,听着就让人揪心,他的声音愈来愈低下去:“我怕自己一睡着,就梦见她……”
“北良,”巧殊喉头一哽,哑着声音说:“你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吧,哭出来,就会好受一些……”
北良静静地把头低下去,慢慢地蜷进胳膊肘里,安静,安静得令人心碎。
巧殊忧伤地望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痛苦得如同坠入了地狱的北良。她流着泪,轻轻地把手放在北良的肩膀上,多么希望,这只手能带给北良力量,让他从无边无际的苦海中自拔啊。
北良默默地抬起头了,望着她。
皎洁的月光下,巧殊看见北良,一脸泪光,他哽咽道:“嫂嫂,我多么希望自己也能做到平川那样,可是不行,我试过了,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我已经尽力了……”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什么药可以医治心痛?上天为什么要我忍受这样的煎熬?”北良悲怆地一声长呼:“死也莫过于如此,莫过于如此啊——”
“嬷嬷的教导都听仔细了?”皇后沉声道。
“是。”寒蕊恭声道。
“那就下去吧,”皇后威严地挥挥手:“记得《女儿经》每日诵两遍,省得嫁过去郭家说我们没家教。”
“是。”寒蕊应道,恨不得脚底抹油,赶紧开溜,却又怕母亲训斥自己不够庄重,只好耐着性子,慢慢地磨。
终于出了房间,只听见桑丽低声说一句:“行了,别憋了,想乐就乐罢,你母后已经看不见了……”
哈哈,寒蕊双脚一并,先就蹦了个开心的跳,眼睛笑成了一条缝,手舞足蹈地奔向正阳殿——
圣旨已经下了,这头一个,要感谢的,就是父皇啊!
她劈劈啪啪的脚步声响起在甬道里,脸色因为兴奋而显得潮红,急切地奔跑着,红艳艳的衣裾翻飞,就象她此刻激动无比的心情,一个劲地向上飞扬,飞扬!
平川,我就要嫁给你了!
我说过的,我一定要嫁给你!
我的爱情,一定要有结果!
赐婚的圣旨搁在正堂之上,郭家一屋人默默无言。
圣旨来的时间真是煞费苦心,恰恰,就是平川结束孝期的第一天。若再晚一点,平川就是定了亲之人了。短短一个时辰,横空而降的一道圣旨,让所有人的算盘都落了空。
郭夫人下聘的礼书还握在手中,却已毫无用处。
圣旨,圣旨不可违,这个可恨的公主呵——
郭夫人眼中漫过一丝恨意,随即而来的,是刻骨的寒光。
公主?不就是个公主么?!英霞望着金碧辉煌的圣旨,冷冷地哼了一声。
一脸平静的平川,嘴角掠过一丝浅薄的苦笑。
他的眼前,又浮现出那天的场景,还是寒蕊那句“平川,我喜欢你,我要嫁给你……”
寒蕊公主,不愧是皇帝最宠信的女儿,当真是要什么有什么啊。
他在心底长叹一声。不能不说,上天还是照顾他的,没有让他娶那个令人生厌的瑶儿,却送来了这个更令人头疼的寒蕊。这结局,难免不让他啼笑皆非。
此时此刻,他只能是无语。
一道赐婚圣旨,承载了太多人的悲欢离合。这个世界上,肝肠寸断的人,除了平川,除了北良,还有郑瑶儿;欣喜若狂的,恐怕就只有寒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