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川,”北良忽然将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婚期越近,你越不开心是吗?”
平川没有说话,皱了皱眉。
“有些事情,是无能为力的,”北良眈眈地注视着平川:“她是无辜的,什么都不知道,答应我,不要迁怒于她。”
平川默然停手,深望北良一眼,他不想告诉北良真相,只得三缄其口。
“忘了修竹吧,好好对她,”北良忽一下加重了口气:“如果你不能好好对她,我们就没得朋友做!”
“为了她,值得吗?”平川闷声道。
北良一怔,冲口而出:“你什么意思?”
“她若成为我的妻子,那就是我的家事了,”平川瓮声瓮气地说:“再是朋友,你也不能管得太宽……”
北良脸色一变,心旋即往下一沉,平川的话,让他感觉是那么的不妙。他惶然间,预感到这场婚姻,将是寒蕊的劫难。他一急,逼问道:“你想把她怎么样?”
“是她想把我怎么样,”平川慢悠悠地纠正道:“我答应你,北良,我会让她过她该过的生活。”
北良怔怔地,似懂非懂,再回过神来去看,平川已经走远了。
他紧走几步,想追上去问个究竟,然而,平川那句“她若成为我的妻子,那就是我的家事了”再次响起在耳边,北良怅然地停住了脚步。
他能有什么资格,管平川的家事?
大婚之日终于来临,偏巧前夜,普降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雪后天晴,阳光灿烂,白雪晶莹,银装素裹,洁净的街道上,绯红的地毡从皇宫之中一直铺到郭府,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军士们早早地就到位了,大街上更是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对着花轿来的方向,翘首以待。
明禧宫里,满屋**女转来转去,寒蕊已经梳妆完毕,菱花镜中的人儿,雍容高贵,美得如同天仙。
“哎呀呀,这是我吗?”寒蕊看一下镜子,复又再看一下镜子,难以置信。
红玉笑道:“嬷嬷们说,结婚这天,可是女人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候呢。”
“不用戴这么多首饰吧,怪别扭的。”寒蕊扭了扭脖子,感觉不自在。
“别动,公主,”喜娘赶紧过来了,细声道:“不是早就教过您了吗?要坚持住,特别是到了新房,坐在喜床上,可要身姿端正,不能乱动。”
“规矩真多。”寒蕊皱皱眉头。
“别不开心,您是去嫁给自己最喜欢的人呢,”红玉赶紧劝道:“这点规矩不算什么的。”
寒蕊点点头,晒着牙齿嘻嘻一笑:“是啊,那么难熬的日子都过来了,一想到今后,可以天天跟平川在一起,我想不开心都不行啊!这点麻烦,算得了什么?!”
旁边的宫女一听,都忍不住掩嘴偷笑起来。
“公主。”喜娘拿起龙凤盖头,轻声提醒道:“奴婢再提醒您一次啊,不是新郎动手,你可不能急着自己揭盖头啊。”
“他要老不接该怎么办?”顶着沉沉的凤冠,寒蕊觉得好吃力,听喜娘这么一说,她冷不丁就冒出了这么一句。
喜娘愣了一下,回答道:“这可是新婚,新郎比你还急呢,怎么会不揭盖头?!”
“那他要是万一,就是不揭呢?”寒蕊也不知拧了哪根筋,非要问到底。
“那也不能揭!”喜娘虎起脸道:“新娘自己揭盖头可是犯忌讳的。”
“那就不揭罗,那就顶着盖头吃啊、喝啊、睡觉啊?”寒蕊撇撇嘴。
“我的公主啊,”喜娘急道:“不揭盖头,就只能保持姿势坐在喜床上,不能动,还吃什么,喝什么啊……”
寒蕊一听,不由得吐了吐舌头:“这么惨?!”
“这种事情发生的几率为零,你瞎操什么心。”喜娘不耐烦地嘟嚷了一句。
寒蕊涎着脸,晒着牙齿吃吃地笑道:“我不是不懂吗,才问呢。”
“大喜之日,说点好话吧!”喜娘嗔怪地说:“不准说话,要盖盖头了,坐好!”
寒蕊挺直了背,摆正了脑袋,一动不动,只有眼睛还不安分,骨碌碌地转着,直到一片殷红罩下来,将所有的物件、所有的人、她所有的过去,都留在了盖头之外。而她,只能看到自己的脚尖,看到属于未来的方寸之地。
她太幸福,也太激动了。
盖头下,如花般嫣然的一张脸,带着她特有的笑,晒着牙齿,有几分憨,有几分傻。
平川,我终于嫁给你了,我说过,我要嫁给你的。
我一定,会让你喜欢我的——
炮仗在天空炸响,红纸金粉漫天开花,仪仗威风,鼓乐喧天,寒蕊公主的十二抬喜轿缓缓抬出皇宫,朝着郭府行进。
马队之前,平川一身喜气洋洋的装束,可是他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的喜气,平静中,透着一些凛冽。
婚礼仪式已近尾声,郭夫人坐在中堂,接过寒蕊递过来的茶,抿上一口,悠声道:“既然入了我郭家的门,从此以后就是我郭家的人,希望你谨记自己的身份,孝顺老人,爱护小辈。还有,我们郭家人丁单薄,希望你能早生贵子。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纵使身份高贵,若无子嗣,我郭家一样会休你出门……”
此言一出,满座宾客皆大惊失色。郭夫人这明摆着,是向寒蕊叫板,直通通的一番话,竟是没有把公主放在眼里。
喜娘和公公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
郭夫人全都看在眼里,却不管这么多,只默然坐着,看寒蕊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