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子微微笑着,慢慢的将褪色的衣裳往身上一套,端坐在房间里,也不洗漱,就那么侧着耳朵,听着隔壁的动静。
意儿疑惑的说道:“先洗把脸吧,你想知道什么,我凑过去看看不就是了。”
霜子微笑着道:“去吧,你去看你的,我听我的。”
意儿得了吩咐,又朝离院挪过去。
寇敏手足无措,梨花带雨站在院子里,一大清早被皇甫北楚传唤起来,还没大明白怎么回事呢,昨儿个穿的披风就被扔在眼前。
皇甫北楚就那么冷清孤傲的站在那里,身上的衣服没换,还是昨儿个那件,一身露水,连带着头发上的发冠上,都沾着晶莹剔透的水滴。
面上双眼有些红,眼睛下方黑青黑青的,胡子微微都露出了头,一排青色的胡渣,像是一夜没睡。
“哪里得来的。”言简意赅的一句话,带着七分严厉,三分冷峻,吓得寇敏噤若寒蝉。
“是……是……”寇敏哆嗦着,小声说出来:“是表姐借给我的。”
“撒谎!”皇甫北楚下意识的怒声反驳道:“本王和她同床共枕那么久,她岂会无缘无故的有这种东西?”
而更让皇甫北楚相信的是,沈雪如从前对傅余婉做的那些小动作,他并不是完全不知情,多少也知道一二,并且纵容着,因此沈雪如对傅余婉应该不是友善的,何苦私藏她的衣服,留着做噩梦吗?
寇敏见皇甫北楚不相信她。急的哭了出来:“的确是表姐给的,霜姨娘可以作证。”说完颤抖着伸出胳膊朝柔院一指:“表姐夫可以去问啊。”
皇甫北楚下巴一抬,长卿已经听命的捡起披风,尾随着他后面,朝柔院走过去。
意儿本在离院门口看,一看矛头指向霜子,急忙大步朝屋里跑,瞥见霜子仍然是蓬头垢面的坐在那里。急道:“霜姨娘,快些梳洗打扮一下吧,王爷来了。”
霜子抬起清泠的眸子看她一眼,冷静的笑着道:“他来便来,关我作什么事?你且静静呆着吧,叫清水也好生呆着。”
正说话间,外间已经有婆子在传:“楚王到……”只是话说了半句。就硬生生停下了,想必是皇甫北楚不让她喊。
霜子自然就当听不见,仍旧歪在那里,云鬓散乱,衣襟半开,像是在想着心事。
皇甫北楚刚一踏进房门,立刻就伸出手臂拦住了长卿。转身背对着霜子,冲一旁坐着的意儿说道:“还不给你主子收拾收拾。”
“不劳烦她,奴婢自己收拾便是。”霜子浅浅笑着,像是自称奴婢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一面将衣裳好好扣拢,又慢慢梳洗起来。
皇甫北楚面色微怒,看着院子外面的一干人等,又看看噤若寒蝉的寇敏,突然之间笑了起来,大踏步转过身。朝霜子走去,顺手将门“砰”的一声关掉。
霜子本吓了一跳,以为他要干嘛,待想到意儿也在屋里之后,反而不那么紧张,边洗边笑着说道:“王爷今儿个怎么如此好的兴致,到奴婢这柔院里来了?真是蓬荜生辉啊。”
皇甫北楚听她话里话外全是挑衅,不怒反笑。伸手拔下她头上固定头发的木钗子,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就披散开来:“这楚王府上下,还从来没有女人,敢根本王赌气。”
霜子见他话里没有怒气。反倒是看开了的释然,不由得放宽了心。这说明,昨儿个的以退为进,是有效果的,站起身来,黑亮的双眸定定的看着皇甫北楚:“奴婢也不敢啊。”
皇甫北楚仍旧是带着三分笑,抓住她一缕头发放在鼻子尖上轻轻一嗅,笑着道:“还有你不敢的?本王以为,本王的小丫鬟,可是胆大妄为,什么都敢呢。”
这话便带了几分调笑的意味,更像是夫妻间的打情骂俏,意儿在一旁看着,不禁脸红的像擦了胭脂一般,跳起来飞也似的逃出去。
门外的寇敏见意儿出来,冲着半开的门大声喊着:“霜姨娘,你出来呀,为敏儿作证,那披风,的确是表姐给我的。”
喊了一遍,见里面仍旧没有动静,又大声喊起来:“霜姨娘,你可要为敏儿作证啊。”喊着喊着,几乎已经带着哭腔了。
表姐夫进去那么久,霜姨娘也不出来,寇敏有些担心,两个人是不是干别的去了。
正欲哭出声来,半开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霜子穿着粗布衣衫,长发用一支木钗子束住,脂粉未施的款款走出来,活像一个村姑。
若不是清秀的脸上,云淡风轻的神情,还有浑身自成的凛然气质,倒真与隔壁王小二卖馄饨的媳妇一个模样打扮。
寇敏一见霜子这身打扮,先是诧异的惊呆了,随后想起来正是,上前拉着霜子的手,急切切的说道:“霜姨娘,那披风是表姐给我的,你可要为我作证,不然,表姐夫……表姐夫……”像是要说什么,却怯怯诺诺的瞥了皇甫北楚一眼后,终于吞了下去,换成了不疾不徐的三个字:“好凶的。”
这话一出,几个婆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寇敏用“凶”来形容皇甫北楚,实在是太合适不过,却又不那么惹人生气,反而带着几分小女儿的娇羞和可爱。
皇甫北楚也笑了,指着长卿手中的披风,笑着道:“你既然如此怕本王,那你便让她说说,到底是怎么来的。”说着用手指指霜子。
霜子早就听明白了他们的争执,此刻见矛头指向自己,笑着说道:“我哪里知道。敏儿说是楚王妃给她的,那就是楚王妃给她的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