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王晋缓缓摇头,看着床榻上不停抽搐的王齐,心下凄然不已。
王齐抽搐的身子忽然间猛烈了起来,温琳立刻站起身,抚着他遍布伤痕浮肿不堪的面容,声音轻柔地唤着他的名字,企图以这个方式,唤回他的理智。
王晋也赶紧上前,但是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只得再次拿起那药碗,给王齐喂药。
只是这次王齐的抽搐和以往几次大有不同,不多时,再一次剧烈地抽搐之后,王齐的身子猛地平息了下来,无声无息,宛如惊涛骇浪之后的最终宁静。
王晋面色大骇,颤抖着手赶紧查看王齐的瞳孔鼻息,发现他不过是暂时晕厥了过去,这才劫后余生一般地舒了口气。
王齐的这次晕厥像是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垮了王晋的心理防线。
尤其是,现在,院中还来了个不速之客。
正是医馆之中另外一位染了时疫之人。
但是之人如今却可以行走,步履生风地说要来看望一下病友,王晋站在门口,眸光猩红地盯着那男人坚朗的身板与红润的面色,忽然觉得心中有一个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王四公子,您这是怎么了?”那男子看着王晋一副病态的脸色陪着魂游天外的迟缓神情,实在是觉得怪异得很。
王晋僵硬转头,艰涩开口:“你……大好了?”
“是啊,大好了,还感谢那一群神医!”男人点头答道,难掩欣喜。
王晋抿唇,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那群大夫可是还在你院中?”
“还在,不过好像是要收拾离开了。”
男人的话还没有说完,王晋的身影便像是一阵清风一般,从他耳畔刮过。
温琳坐在窗前,看着昏迷不醒的王齐,想着昏迷也好,不用忍受病痛的折磨。
可是对她而言,却是蚀骨焚心的痛苦。
她缓缓抚着王齐的面颊,丝毫不在意这样会不会让自己也染上这可怕的病症,只是感受这手心那道道结痂的疤痕,心下酸痛至极:“你骄傲惯了,如今这般虚弱的躺在这里,哪里还有你王三公子的风骨?”
温琳说着,眼中有泪水缓缓流出,滴在她嫁衣的前襟,隐于无形:“其实从认识你开始,我就在为自己准备嫁衣了,这一针一线,都是我用心绣制,如今我穿着它来看你,你为何不睁眼看我一眼?”
温琳忽然将脸埋入他被包裹严实的手心,啜泣道:“我不想,你连我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啊……”
王齐的眼皮似乎是动了动,似乎是感受到了身边之人哀伤的情绪,眼中竟然也有一滴泪水滑落,不过飞快隐于乌黑的鬓间,再无踪迹可循。
房门缓缓打开,伴随着一阵清凉的风吹进,吹淡了这满屋子的药味。温琳抬头,便看到王晋面无表情地端着一碗药走来。
由于王齐喝药艰难,温琳这一日已经见了不下百碗的药,她自然清楚,这一碗,和那些,不一样。
“哪里来的?”温琳开口问道,但是眸光中却是一副了然的神色。
王晋没有说话,只是上前扶起王齐,便将那药碗朝着他口中凑去。
“我问你哪里来的!”温琳握住了王晋的手腕,紧紧盯着他,一副非得从他口中听到个解释的态势。
“放开!”王晋轻易地拂开温琳的手,语气漫不经心,但是凭的坚定。
“你这是害他!”
“你们才是要害他!”王晋红着眼,冲着温琳吼道,“那个人已经大好了!他和三哥一同染病,为何三哥不行?”
不过是短短的一天,温琳整个人像是消瘦了一大圈,还透露着一种难言的疲惫,但是她却是紧紧攥着王晋的手腕,按住那碗,坚定道:“除了华溪烟,我谁都不信!”
“那个自私的女人已经不是我王家的人了!”王晋忽然极为烦躁地撇开温琳的手,甚至是一把将她退离数步之外,温琳踉跄摔倒在地,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那药朝着王齐口中灌去!
明明是治病的药,但是看在温琳眼中,却成了见血封喉的毒药一般。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想,但是如今,她想开口阻止,但是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半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