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夜,她都在以不同的姿势翻滚着,分析着现在的形势,思考着云祁潜在的仇人,回想着他的武功套路,估摸着云祁的能耐,思索着白玉龙能不能托着万一落败的他成功跑路……甚至是最后,在寒冷无比的午夜,她迷迷糊糊地到佛堂里去,将垂柳观音送子观音各种观音以及包括财神灶神在内的各种神仙拜了个遍……
第二日,华溪烟便顶着巨大的黑眼圈与一头乱蓬蓬的头发迎来了云祁的第一封信。
安然协顺勿挂心,思及唯恐佳人瘦。手握乾坤覆云雨,心忆卿兮卿知否?
这一首算不得诗的诗让给华溪烟忽然间安了心,想着他从京城回来的时候,总会带些人随行,那么危险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了。
华溪烟想了想,伏案提笔,在一张清雅花笺上缓缓落笔:
今思量,久难忘,不忘初心终始长。天地遥遥遥难寄,情缘深深深几许。
曾许诺,长相忆,无言未语亦知心。山长水阔情归处,一笺薄纸寄相思。
专属女子的狂草笔致妩媚潇洒,墨香馥郁清雅,字体飘忽灵动至极。
吹干了墨迹,华溪烟将手中的东西交给风吟:“传去给梓易,让他传给云祁。”
许是因为安了心,困倦之感不可遏制地袭来,华溪烟一头栽倒在床上幽幽睡去。
傍晚得时候,华溪烟才知道和云祁的信一并来的,还有一道诏书。
只不过相对于上次的圣旨,这次带来的却是圣上口谕。
意思就通一大师细细看过两人的生辰八字之后,说两人并不相合。云扬乃是阴月出生,命内主水缺火,阴气太重,所以最好是找一个武学世家生辰属阳性的女子,才能保得彼此下半辈子安宁。而温琳不光出生商家,八字条件也不符合。
虽然之前钦天监说二人八字不相冲突,但是人们自然更愿意相信德高望重的通一大师一些,于是这婚事自然告吹。
皇上为了弥补自己的不算过失的过失,表示允许这二人自行择偶,皇后保媒。
钦差宣旨后,温琳便表示家兄刚刚去世,无心婚姻,多谢皇上厚爱。
于是,让一众人心焦不已的赐婚便这么落下了帷幕。
王齐得知之后,拉着华溪烟喝的酩酊大醉,期间又哭又笑,毫无形态可言。华溪烟清楚得记得他的一句话:“他活该,他一脚踢死了堂妹和肚子里的两个已经成型的孩子,如今他不良于行,他咎由自取……”
王氏一门极重亲情,华溪烟看的明白,所以王齐才会为了王晴这般。但是她却是个局外人,她不认识王晴,而且云扬还是云祁的兄长,所以她没有身份也没有立场置喙什么,只是给王齐斟酒,沉默不语。
又过去两日时间,太原再次纷纷扬扬下起了雪。
平心而论,华溪烟很是喜欢雪。尤其是一句诗中描绘的场景“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一想到要是外边纷纷扬扬下着雪,而自己能和云祁在屋中煮一壶酒慢慢品着的场景,她就忍不住浑身一阵热血沸腾,就算知道自己和云祁姻缘不甚顺利,她也会充满斗志地朝着前方冲去。
问夏推门进来,收了伞,对华溪烟询问道:“今日武安县主的生辰,小姐可是要过去?要不奴婢推了?”
“不必。”华溪烟垂眸看着膝上的红灵,缓声道,“梳妆吧!”
华溪烟见到问夏手中的衣服,是一件鹅黄色的蜀绣冬装,华溪烟知道今天这日子自己也不好穿的太过素淡,也便默认不语。
问夏给华溪烟挽了个九环朝仙髻,别上玉簪步摇,拿起一朵琉璃珠花,想想趁着这天气太过冷气,于是便放下了。
就连披风都换成了大红色,热烈的色调给这料峭冬日增添了不少暖意。华溪烟穿戴好,又拿过手炉,主仆二人才出了门。
尽管这伞很大,但是还是有不少落在华溪烟面上,带来冰冰凉凉的感觉。
“照奴婢说,这天气不去也没关系。反正您的身体不好,武安县主也知道。”问夏一边用帕子拂着华溪烟发上的雪,一边嘟哝着。
“反正都是乘马车去,答应了人家的,不好推脱。”华溪烟说着,倒是不甚介意。
刚刚到门口,便看到两辆马车,杨瑾容正从其中一辆开面探出头来,朝她招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