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煊摇摇头,仓皇后退几步,跌坐在了屋中唯一完好的椅子上。
李后微微扬着下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她站在高处至高无上的地位。她入宫开始,从一个嫔位,封昭仪,最后一鼓作气生下皇长子成为贵妃,到现在的皇后宝座,可知她付出了怎样的艰辛与困苦?她也时刻想着,只有自己的儿子踏上那九五之尊的宝座,她才可以拥有不可撼动的力量。
任何人都不可能成为她的阻力,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母后对旁人也就罢了,可是柔嘉,她是你的女儿啊!”过了半晌,宁煊才从喉咙中艰涩地挤出这么几个音节,宛如几个破碎的古音,再难拼凑成一首完整的乐曲。
“她只是你的盾牌!”李后看都不看旁边的柔嘉公主一眼,努力想要让眼前这个被亲情蒙蔽了双眼的儿子认清她二人的身份。
天隆帝疑心极重,当初她用国师的言论是除去了王皇后和她的女儿不错,但是也柔嘉处于矢之众地的地位。“天降凤星”这个看似光鲜无比的身份,同时也让柔嘉处于毁灭深渊的边缘。
也只有如此,所有人的目光在可以全都聚集在柔嘉身上,而宁煊正是在柔嘉的掩护下,进行着自己的筹谋。
所以,她只是一个盾牌。得到了世间最尊崇的身份之后,她必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所以她只是一个盾牌——而已。
见宁煊不再说话,李后才对着一边的绣雁摆了摆手,绣雁知道了李后的意思,抱起柔嘉公主下去医治了。
“你可是知道,陈郡谢氏出事了?”李后屏退了左右,这才对着宁煊说起了正事。
宁煊依旧有些无力,不由得沉沉点了点头。
“拿出你太子的样子来!”李后的声音猛然拔高,恨铁不成钢地道,“我们已经失了一个温家,已经失了一个范阳卢氏,谢家,无论如何都不能出事了!”
她实在是有些看不惯这个儿子,前些日子自己的老窝被人烧了弄得沸沸扬扬,现在又是这么一副死狗扶不上墙的模样,这太子还要不要当了?
似乎是被李后的话惊到了,宁煊这才回了三魂七魄,有些怔然地道:“不就是兵器吗?一般的世家大族,为了培养暗卫,那个不铸造些兵器?”
不知是不是被宁煊的想当然给逗乐了,李后怒极反笑:“你的脑子哪里去了?世家兵器和战场上的兵器能一样啊?再者说来,你知道谢家这次被搜出来的兵器是有多少吗?”
“多少?”
“十万余件!”李后吐出了一个惊天数字,“一个世家大族为了培养暗卫铸造十万余件的兵器,这是要谋反吗?”
宁煊显然没有得到具体的数字,如今不由得心下骇然,也不管方才柔嘉的事情,急忙问道:“十万余件?那这次是该如何?”
“据说御史是在几个樵夫的带领下找到的。谢家铸造兵器的地方极其隐蔽,按说不会泄露出来才是。事后我找那几名樵夫,已然找不到,显然是受了人的指使。”
“那可不可以说是这批兵器乃是陈郡谢氏为父皇所制,是为父皇大寿的贺礼?”
李后冷笑一声:“你以为军器监造府是吃干饭的吗?”
一般的兵器制造都要和军器监造府报备,而谢家显然是默默进行的。
“那要如何?”宁煊思考了半晌,忽然觉得此事棘手得很,实在是想不出什么良好的对策。
“此事最迟明日便会传到你父皇耳中,所以要尽快打算。”李后叹了口气,对着宁煊道,“你把国师给我叫过来。”
“他?”宁煊一副质疑的态度。
李后脸色是显而易见的疲惫,也不管宁熙对自己是信服还是质疑,声音沙哑了几分:“之前我还留有情面,但是如今……那华溪烟,是绝对不能留了!”
宁煊有些搞不明白,怎么忽然间又扯到了那个女人身上。
李后显然不打算多做解释,只是道:“你去办吧,记得先去议事厅,扬州行宫的修建,可不能再出差错了!”
李后丝丝掐着自己的手心,刚才的断甲的痛楚这才后知后觉地传来,直入心底。
华溪烟……留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