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沈家像看天外来客似的看洛醺,她还故意在府里东走西串的逛荡,白衣黑裙的清纯配上光溜溜的发髻甭提多别扭,沈家上下主仆难得来一次统一思想,认为她不是疯了就是疯了其实还是疯了。
这事传到沈稼辚耳朵里,他也非孤陋寡闻,但真就不懂自梳女一说,主要是自梳女不是关东的风俗,你要说东北三大怪——窗户纸糊在外、姑娘叼着大烟袋、养个孩子吊起来。这他一准知道,自梳女他听着非常陌生,还自作多情的以为洛醺想通,把自己当成他的媳妇呢,哈哈大笑过来瞧洛醺。
“丫头,准备嫁给我了?”
洛醺冷冷的看着他:“青丝自绾,毕生不嫁,你不懂么?”
沈稼辚瞪大了眼睛:“什么什么什么,这是咋个事?”不懂洛醺的意思,也还看明白她的目光。
洛醺平静的给他解释:“就是不想嫁人的女人,自己把头发梳起盘成发髻,独自终老。”
不用追问,洛醺如此行径是为了抗争自己,沈稼辚恼羞成怒,抓着洛醺的衣领把她提溜起:“丫头,我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如此耐心过,你不要欺人太甚。”
洛醺笑对他的愤怒,问:“二叔为何不娶大兰子?”
沈稼辚当即把话撂地:“我不稀罕她。”
洛醺点头:“同样道理。”
沈稼辚当然明白她的意思是不稀罕自己,挥起手来想打,突然门外传来沈稼轩的大吼:“住手!”
纵使沈稼辚野性难驯。也还是被大哥从未有过的怒吼吓了一跳,悻悻的松开洛醺。转头迎去大哥,恶人先告状:“大哥,这丫头成心想气死我。”
沈稼轩逼视他道:“你怎么答应我的。”
沈稼辚无言以对,他答应过大哥不强迫洛醺。
终究是兄弟,终究弟弟是九死一生过来的。沈稼轩语气平缓了些,恨铁不成钢的指着沈稼辚:“真不知你这个司令是怎么当上的,遇事如此冲动。”
沈稼辚在哥哥面前像个受委屈的孩子,嘟嘟囔囔的:“我带兵打仗从来都不冲动,却被这丫头搞的焦头烂额。”随即附耳哥哥低声道:“你得帮我。”
沈稼轩不置可否,眼角余光中的洛醺诡异的打扮让他心痛,他知道洛醺这样做反抗稼辚是一方面,还有一层意思大概是针对自己。轻轻对沈稼辚道:“你先出去吧。”
沈稼辚还纠缠:“不然就这样把她娶了算了,一觉睡过她不从也得从。”
沈稼轩立即皱起眉头:“稼辚啊,有句话叫强扭的瓜不甜,感情这种事大哥也不能逼迫她,她不喜欢你大概就是因为你的火爆脾气,你就不能改改吗。”
沈稼辚倔强的道:“我这脾气从娘胎里就这样了,改不了。”
沈稼轩一甩袖子:“那大哥帮不了你了。”
沈稼辚为难半天,唯有妥协:“好好我改。你劝劝她,做什么自梳女,闹腾。”他说完狠狠瞪了洛醺一样走了。
丫鬟小桃识趣的也随之退出去。还随手带上门,屋子里只剩下洛醺和沈稼轩,洛醺趴在罗汉床前的茶几上出神,满腹的委屈和酸楚,强忍着不哭,然而大眼睛里还是亮晶晶的。像秋天的水塘蒸腾着雾茫茫的水汽,水汽越聚越多,长睫如蝶翼,挂了颗晶莹的珠子。
沈稼轩打算好了要和洛醺保持距离从而给弟弟机会,只是洛醺立志做自梳女,这是她伤心欲绝,这是哀莫大于心死,沈稼轩怎能无动于衷。
他走过去蹲在洛醺对面,挣扎很久,终于狠下心来,这个时候继续躲避洛醺,只怕她会崩溃,因为,她才只有十七岁,对爱情懵懂的年纪,母亲没了父亲生死未卜,他沈稼轩对她要既当爹又当娘,要爱护她,或者,是要爱她。
他这样想着就把手伸过去,食指轻拈,拭下洛醺睫毛上的那滴泪,刚想开口洛醺就道:“你不用劝我。”
沈稼轩的心不比她好受,还是平静的笑了笑:“丫头,你做不了自梳女。”
洛醺挑起眼皮看他:“为什么?”
沈稼轩道:“因为你已经是皓暄的未婚妻子,这不合乎规矩。”
洛醺突然怒了:“我谁的媳妇都不是!”
沈稼轩意味深长道:“你是,你是以皓暄未婚妻的身份进的沈家门,你是沈稼辚的侄儿媳妇,这是老祖宗的意思,当初我左右不了老祖宗的意思,稼辚也无可奈何,因为,我们都孝顺。”
洛醺咀嚼下他的话,忽然清醒过来,满脸怒色收敛,淡淡露出一点点笑意。
沈稼轩似乎放了心,绕过去坐在她身边,动手开始解她的发髻:“丫头,这种发式不好看,我给你解开。”
洛醺乖乖的任由他拔下簪子,一头乌油油的长发如瀑布倾泻下来,突然转过脸来看着沈稼轩问:“叔,你今日解开我的发髻,改天会不会帮我绾起发髻?”
沈稼轩按在她头上的手像被火烫了似的缩回,这丫头的话他明白,绾起发髻就是娶她的意思,不知如何回答,他忍痛割爱何尝不是伤害自己,但他没有权力来伤害洛醺,这一刻他在想,或许自己真的错了。
他说答非所问的道:“北京奉天的姑娘家,即使嫁了人现在也多不绾发髻,人家都烫成波浪式,非常漂亮,所以你也不用梳发髻。我之前曾给你说过要送你去读书,听话,还是去吧。”
洛醺此时已然明了沈稼轩想送她去读书大概是为了躲避沈稼辚,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可是离开金水湾就是离开沈稼轩,她还是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