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位于县城的城东,在一排低矮的砖木结构民居之间,这幢碧瓦朱檐,雕梁画栋的两层建筑显得格外辉煌,扎眼。不像是县衙,倒像是座有特殊含义的宫殿。
就好像是在一群丑小鸭中间的一只五彩朱雀,傲慢地立于乱纷纷的红尘。高高在上斜睨着那些卑微的人类,竟让人无端端便生出些敬畏之心来。
九儿皱了皱眉,不禁也为建筑此地之人生出些忌惮之心。
这若是在现代,会被心理学家称之为是一种心理暗示,就好比宗教讲究的那种精神压制。平民百姓看到这里必会生出一种臣服卑微之感,不会,也不敢生出悖逆之心。
九儿不禁有些疑惑起来,看那柳弘一说话,行事却绝不像是有这种缜密玲珑心思之人。且能想到这一节的人物,志向也绝对不止这一城一地,越是想,九儿便越从心底生出几丝凉意。
她踟蹰良久,甩开了那些无谓的胡思,抬脚踏上了衙前石阶。
此时,县衙之内闹哄哄的,到处都是呼天抢地前来查找亲人的百姓。大多数已然得知了最不想知道的结果,整个大殿一片得愁云惨雾,凄凄惨惨戚戚……
九儿看着这幅场景,心里既难过,又有些无奈。
人生无常。那么久的等待,一句失踪可能还让人们对丢失的亲人心怀着些许微薄的希望。如今,却是明明白白知道那日思夜想的亲人是真的永永远远也是不会再回来了。那份深埋在心底的绝望和悲痛该有多么得痛彻心扉,撕心裂肺。
其实末世之中,九儿看多了这种天人永诀,家破人亡的惨事,本已是习惯麻木的。却不想来到异世,碰到了云翼,心却变得再度柔软了起来。
她有些悲悯,远远看着这些可怜的人,心里也是有些凄楚和难过。
静立了片刻,九儿便转过了前面的大堂。
如今人人知道她与世子关系匪浅,或许还有着些许暧昧。倒也没人来难为她。九儿便径直来到了县衙的后宅。
没想到那柳弘一还真是个会享受的。只不过是县衙的后宅,竟然让他修出了几分王府的奢华。
此时寒冬已然过去,春天却还迟迟没有到来。
那错落有致的院落之中,倒是有些别致的景致。
假山流泉,荷塘游廊,一块巨大的山石摆在路旁,一蓬蓬端庄秀丽的迎春花开得肆意喧嚣,分外抢人的眼球。风过处,阵阵浓郁的花香让人的心情也跟着舒爽了起来。
假山之上,明珠迸玉的一瀑飞泉欢快扑下了荷塘,却有一袭紫色锦袍立在那回廊之上。
他负手在身后,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正是那个如今让九儿有些捉摸不透的东平王世子袁朗袁继业。
九儿不知该过去还是该在原地等候。正在犹豫间,却见那人竟突然转过了身来。
仿佛一块天然未雕琢的美玉,似乎集合了天地间的钟灵琉秀,九儿突然发现正经起来的袁朗竟然是可以有这样淡而弥永,清而脱俗的气质。
他看到九儿似乎有些意外,又有些了然。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复又转回了头,依旧盯着那假山瀑布发呆。
九儿不知自己是该走还是该留。想了想,倒也静了下来。慢慢想起了自己的心事。
“你若是个姑娘该有多好!”
突然,一声戏谑炸响在耳边。九儿登时从臆想之中醒过了神来。感觉冷汗涔涔而下。
面前是又恢复了那副招摇欠扁模样的男人,九儿顿时觉得那刚才的谪仙吃错了药,清雅的百花施多了肥。
她连连后退了三步,躲开了那妖娆得过分的男人,叉手施礼道:“禀告世子爷,小人方才去了君家,救治了他的娘子。不知殿下还有何吩咐?”
笑话,若是这人不同意,那君青墨根本就不可能找到自己头上。这人明显是在试探自己。
袁朗灿若星辰的眸中划过一丝了然,满意地点了点头,正色道:“一会儿你去帮君青墨治好了手疾,准备好三日后大军开拔。”
正在此时,远远地走来一个单薄清瘦的中年男子。看那身形相貌,竟给九儿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只见那男子恭恭敬敬对着袁朗行礼之后,便站在了一旁。
他双眸沉静如水,举止不卑不亢,单看那气势就很是不一般。
袁朗轻轻一笑道:“云叔啊,牛儿却不是外人,您夫人的手臂便是她治好的,方才您儿媳妇的毒也被她解了。青墨的手疾您也就不必担心了。”
那男子猛然抬头,深深向着九儿躬身一礼,“多谢小将军救命之恩。”
九儿吓得连忙躲在了一边:“先生免礼,阿牛能尽一份绵薄之力,实在是分所应当,不敢劳您如此。”
袁朗看了一眼九儿,眼中闪过了一抹欣慰,他冲着君疏云轻轻抬手,托起了男人道:“云叔不必如此,大家都是自己人。”
那男子终于是抬起了头。冲着九儿感激地一笑。
九儿一见之下,便登时明白了,这人和那君青墨的长相竟有七八分相似。显然便是那人的父亲了。
“世子殿下,疏云在柳府之事了结之后,便想随着家人一起隐姓埋名,再不想踏入江湖纷争。”
袁朗听罢,微微一愣,随即轻轻点了点头。
“想必他已为你安排好了一切。我就不再多言了。只是青墨……”
袁朗不知应该如何说下去。
那君疏云轻轻一笑,语气淡然道:“年轻人自有他们要走的路。我不会干涉他的想法。只希望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