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佛音明知女儿心意已定,却也不得不再次老调重弹,让女儿站在自己这个年迈的母亲的角度想想,站在年幼外孙的角度考虑考虑,希望她能放弃她危险的计划。谁知,她没说两句,李艳却烦躁不已地打断了她,妈,你再不过来,我就将燕燕送到你那里去。
沈佛音看看时间,还不到六点,心知燕燕还在睡梦中,只好连声说,好好好,小倔驴,我过来接,别把我的宝贝外孙吵醒了,跟着你去遭罪。嘴里直是咕哝埋怨,这么大的姑娘了,怎么就听不得一句良言,你不听也就算了,可别把我的外孙也拖累了。
李艳等母亲到来,便写了请假条交给母亲,让她送到校长那里,让她告诉校长,就说她事情紧急,来不及当面请假,相关手续回来再补办。李艳向母亲简单交待完毕,便拎了行礼,向校门口走去。突然想起,如今左焰腹背受敌,又有黑帮介入,手上赤手空拳,怕他吃亏,便又折身回到房中,从床下拖出一个木箱,一层一层地翻开,取出一件黑布包,那黑布包鼓起一块,又凹下一块,从外面看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李艳用手指捏了捏那黑布包,觉得东西尚还齐全,便放入包中收好,正准备再度迈步出门,却被燕燕钻出帐帘,搂着了脖子,哭着喊着,要跟妈妈一齐去。原来,方才两个大人的对话,全被他听入了耳中。
燕燕泣声说,妈妈,你不要我了吗?
李艳听得一怔,说,傻孩子,说什么话,妈妈怎么会不要你了?
燕燕又泣道,那你为什么要撇下我一个人在家里,我会想你的?
李艳眼里眼花直转,只得诓道,你想不想让爸爸回来?
那孩子点点头儿,道:我想!
李艳道,妈妈现在去接他回来,你在家里,跟姥姥一齐玩儿,好不好?
那孩子双脚在床头一蹬,哭道,妈妈,不行,不行?
李艳别过脸,忍泪道,怎么不行?妈妈去接爸爸回来,很快就回来。
那孩子道,不行,嗯,妈妈,没有你,我会死的。
李艳听到这里,眼泪再也忍不住,断线珍珠一般卟卟下坠,不由地将小燕燕在怀中搂得更紧了。
那站在旁边的沈佛音,将自己手里的拂尘递到小燕燕眼前,姥姥给你玩儿姥姥的大胡子好不好?——小燕燕看那姥姥手上的拂尘白丝细线,一蓬蓬的,就像人的胡子一般,就老说那是姥姥的大胡子,总想抢到手上把玩,怎奈沈佛音认为拂尘乃是世外圣物,不能沾尘抹泥,便从未让燕燕过过手,如今为了哄得他开心,只好拿拂尘给他做玩具。谁知那燕燕竟将肉嘟嘟的小手一挥,一把将拂尘打坠在地上,弹脚弹手地哭道,我不要,我不要,我只要妈妈!
李艳心里一横,给儿子穿好衣裤鞋袜,用毛巾在他脸上抹了一把,在衣柜里拿了两套儿子的衣裳,塞进包中,又从枕上拿出一顶帽子戴在儿子头上,牵着他的小手就往外走,心说,我就把儿子带在身边,待见着左焰,弄明了真相,三五天也就回来了,谅那光天化日之下,有什么好怕的。
那沈佛音见女儿给外孙穿衣著裳,只道女儿被外孙这样一哭,一时便回心转意,不去那大江市了,谁知她竟牵着燕燕向门外行去,连忙上前拦着去路,问女儿要干什么?
李艳凶巴巴地望着母亲道,妈,你让开,我去三五天也就回来了,毕竟这是一个法制社会,还怕人家把我们母子二人吃了不成?
那沈佛音见女儿跟那红了眼的雌虎似的,无奈之下,只好拿了一个电话号码给她,让她到大江市后,打这个电话,说这是她姨妈家里的电话,如果到时不方便,可以把燕燕放在姨妈家里,如果再不行,就给自己打电话,自己坐高铁去接。
李艳拿了那号码,塞到包中,领着燕燕出了家门,到得校门外,拦了出租,直奔高铁站。在自动售票机上买了票,乘着候车时间,又到麦当劳吃了东西,算作过早,然后验票进站,从老幼专门通道进入站台,钻进列车车厢,这时,她才抬腕看表,却还在八点一刻,心说,再过得四个小时,我和燕燕就到大江市了,左焰,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