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前,迪古乃翻身上马,我叮嘱道:“天已经黑了,你不要骑太快。”他点点头,又侧身问:“为何要把她们的婚礼定在你寿辰那日?”我道:“不好吗?这是她们的意思。”
他无奈道:“为了她们,我可又被你抛弃了。”我笑道:“你也来不就行了。先忙她们的事,晚上再给我祝寿。”他身子一硬,目光灼灼的看着我。只是须臾,我忽觉方才的话有点不对劲儿,紧跟着面颊一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迪古乃拉住我坏笑道:“放心,你的寿辰,我会好好为你办上一整夜……”
我嗔他一眼,却见他又沉了脸色,淡淡道:“婚礼那日,我不想参加。”
心下一叹,早料到他不想来,於是堆笑道:“不想就不想,婚礼上肯定很闹腾,你一向不爱热闹,也就不勉强你了。”
他“嗯”了一声,想了想道:“到时你们闹完了,晚上我让小温来接你,第二天再让秀娥收拾一下,一起住过来吧。”
我略一迟疑,终是应了声“好。”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迎来了这一日。
两对新人,父母双方要么不在世,要么离上京十万八千里。譬如拓雅,她当年是和旁人私奔而出,背叛了自己的族人,此生怕是永远也不会再回到广吉剌部落。木普尔与泰阿丹皆是幼年丧双亲,而花涟的父母,也在我被雍古人抓走的第二年离世。所以那些把新娘从娘家接到新郎家里的礼仪只能省去了,直接在我这小院里进行拜堂和洞房。幸好屋子够多,他们新婚之夜想做什么我们也不会听到丝毫动静。
爆竹早早的挂好,喜糖喜酒皆已备下。附近几户村民素日里和我们也有些来往,家家户户的孩子也多。而且我从上仙郡主被贬为庶民后,他们待我和以前无异。走在路上也会笑着打招呼。花涟想让他们也来参加婚宴,一来活跃气氛,二来孩子们也会很高兴。於是一大早,泰阿丹便和几个侍卫一起进城买鱼买肉。蔬菜则不用操心,我们不仅自己种的有,隔壁大婶也会时常送些过来。厨子嘛,秀娥会亲自下厨,加上本来就有三个厨子,也不会担心上菜速度慢啦。
喜庆之日,太阳也给脸得很。在空中挂了一整日。待到快落山时,我们便把花涟和拓雅推进了屋,开始为她们打造新娘妆。
拓雅果然眼尖。我一打开匣子,她便准确无误的挑出那支红宝石玫瑰金簪,催促道:“快把这个给我戴上。”我好笑的点了点头,在她高耸的发髻上寻找合适的位置。因为是新娘头,自然就是妇人头了。所以全部的头发都绾了起来,头顶和后脑勺鼓了两个大坨坨。我寻了半天,假意叹气道:“你头上又是绢花又是步摇,找了半天,这簪子可是没地方插了。”
她看也不看,直接抬手一摸。把一大朵牡丹绢花取了下来,努嘴道:“这下可有空了?”
我哭笑不得,那朵并不贵重的绢花就这样被她抛弃了。
扑胭脂的时候。她一直和我说话,弄得我注意力不能完全集中,结果把她的脸弄成了猴子屁股。一旁的花涟见状,嗤笑道:“花涟幸运,未惨遭娘子毒手。”拓雅往镜中一照。撅起嘴巴说:“颜歌你是故意的。”我忙摇头,又拿起香粉。想要盖住红红的胭脂,最后却是红粉相间,好不滑稽。又鼓捣了半天,肤色终于被我整均匀了,然而她脸上的脂粉,估计换成面粉、都能做出一个包子了。
天快黑沉之时,附近的村民们便拖家带口的过来了。我和玲巧忙着摆桌椅,秀娥则在厨房掌勺。泰阿丹和木普尔这两个傻小子,正穿着大红色的喜袍一起招呼客人。只剩下两个新娘无聊的呆在闺房里,听着外头的动静,我估计好动的拓雅早就坐不住了。
爆竹声声炸响,我端着盛满喜糖的小箩筐一一给孩子们分发。正劝他们不要抢,免得摔跤撞破了头,屋里有人高声喊道:“新娘子出来咯!”我忙把喜糖放下,转身朝屋里走,“时辰已经到了吗?”
玲巧点点头,两位新娘已经在仆妇们的搀扶下走了出来。我大声叫道:“你们两个傻小子还不快进来!”心想这还没拜堂呢,泰阿丹和木普尔便被村民们缠住了,正拼命灌他俩喝酒呢。
忽地从一红盖头下,传出一句:“晚上再好好收拾他!”
自然是出自拓雅之口了……
花涟既有女真血统,又有汉族血统。泰阿丹是个地道的女真人。木普尔和拓雅都是来自遥远的广吉剌部落。所以这婚嫁的习俗礼仪,还当真是不知该怎么调和。后来经过商量,大家决定听我的……
那我只好把以前在古装剧里看到的那一套照搬过来了,再融入后世“折腾”新人的法子,也算是不辜负大家的期望了。
没有高堂怎么办?一位大婶提议,把观音像搬来,暂时当作是高堂来拜……
好吧,这是个不错的法子。
“一拜天地!”
我的视线随着他们转向门外,可以清楚的看见,明月皎洁,清辉四散。
“二拜高堂!”
观音嘴角含笑,妙目微睁,似乎透着对众生的悲悯。也许,是对我一个人的悲悯。
“夫妻对拜!”
这二字,含义深深,我眼角泛泪,忍不住背过众人,悄悄举袖拭泪。
抬首时,发觉有个小孩正好奇的打量我,“姐姐怎么哭了?”
我强颜欢笑道:“姐姐是太高兴了。”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问:“姐姐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