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古乃脸色铁青,眼看就要动雷霆之怒。一位年轻贵族紧跟着站起,质问道:“敢问元妃娘娘,是谁给了娘娘调兵遣将之权?”
我按住迪古乃的手,正欲出声答话,受邀赴宴的耶律元宜突然离座上前,向迪古乃作稽首之礼,说道:“微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迪古乃掩下怒意,不冷不热地问:“爱卿何罪之有?”
耶律元宜答道:“当日群臣跪谏,微臣深感焦虑,担忧各位大臣为小人所蛊惑,危及朝廷安定。然陛下卧病在榻,无法及时处理此事,微臣只好半路拦下元妃娘娘的轿辇,百般说服,诱使娘娘下令调集禁卫军。如今连累娘娘背负干政之嫌,微臣深感惭愧,请陛下降罪……”
成王妃咄咄逼人地说:“耶律大人此话,当真是令人疑惑。凭大人的权力,大可直接调集禁卫军,何必要去说服元妃下令?”
耶律元宜面露愧色,“臣虽有心维护朝廷安定,却担心擅自调兵会引来祸患。遂便想借元妃娘娘之口,日后也好推脱责任……”
众人哗然,以成王妃为首的部分徒单族人显然并不买账。耶律元宜再三叩首,请求迪古乃治罪。
迪古乃面色含怒,重重地将酒杯往案上一放。孛迭呵呵一笑,起身道:“耶律元宜虽藏有私心,连累元妃娘娘,但他毕竟一心为朝廷,这一点也足以将功抵罪。臣弟斗胆,请陛下饶了他吧。”
迪古乃颔首,旋即又望着我道:“元妃,朕错怪你了。”
我笑一笑,郑重地起身,低眉敛衽道:“臣妾无知,未恪守妃嫔之道。自请罚月俸半年,以警示后宫众姐妹。”
迪古乃扶住我,笑道:“爱妃何错之有,快快起来。”说完又向耶律元宜道:“念在你忠心耿耿,朕今晚就饶了你擅自调兵之罪。不过,你当日调集禁军之举,令不少大臣受到了惊吓,至今依然卧病不起。朕命你从明日起,带上礼物挨个去赔礼道歉,这样可好?”
耶律元宜自是欣喜。连忙磕头应诺。
我心里暗笑:迪古乃这番话,倒是暗藏玄机,既把责任全推给了耶律元宜。又在明面上表现出对跪谏大臣的关心之情。而再细细一品,却又不难发觉,迪古乃暗讽跪谏的大臣都是纸老虎,经不得威吓。
孛迭带头敬酒,笑道:“陛下宽宏大量。体恤臣下,我等愿竭尽全力,为陛下效忠!”
诸王大臣纷纷举杯,家宴的气氛被孛迭重新推向喜庆的高潮,湮没了一切不和之声。
只听“哎呀”一声,羊蹄不慎打翻了宫人奉上的一碗鱼汤。面前弄脏了好大一片。我急忙抽出绣帕,问道:“有没有烫到?”
羊蹄摇头笑道:“穿得厚,怎么会烫到?”我点一点他额头。柔声斥道:“这么不小心,又没有人和你抢食。”说完又向秋兰道:“去把羊蹄的嬷嬷叫来,带他下去更衣。”
羊蹄道:“不要叫嬷嬷,把芹香叫来。”我抿唇一笑,打趣道:“干吗不叫嬷嬷?哎呀呀。羊蹄年纪小小,就喜新厌旧啦?”
他不以为然道:“芹香伺候我有四五年了。我就是喜欢她。嬷嬷们爱嚼舌头,又爱唠叨,讨厌得很。”
芹香初初进宫,面对此等排场,不免有些拘谨和胆怯。当年第一眼见到她时,还是个十三岁的小丫头。转眼间已长成了俏姑娘,亭亭玉立,娇嫩如花。加之来自乡下,显得淳朴清新,我见犹怜。
却听底下一声赞叹:“咦?这是谁家的婢子,清秀可人,真是难得一见啊。”
芹香脸色一阵红白,步履错乱地踏上台阶,向我行礼请安。我示意她起来,有些不悦地扫了眼下面。只见梧桐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望着芹香自言自语地说:“不错不错,这小娘生得好啊!”周围的年轻公子立即起哄,笑笑闹闹令人生厌。
迪古乃瞟了眼,安抚我道:“今日除夕,也不必太过拘谨,由着他们去吧。”
岂知梧桐笑嘻嘻地离座,跑来问:“嫂嫂,这婢子瞧着面生,是嫂嫂宫里新来的?”
羊蹄刚走出两步,闻言转过身,疑惑地望过来。芹香略显尴尬,不停地催促羊蹄快走。梧桐恍然大悟,问道:“羊蹄,这婢子是你的?”
羊蹄点头道:“是啊。”
梧桐“唔”一声,逗小孩似的说道:“好侄子,这婢子送给我可好?”
我眉心微蹙,迪古乃亦是不悦地咳了两声。羊蹄看我一眼,猛地明白过来,紧紧拽着芹香的胳膊,大声道:“她是我的!不能送给你!”
众人只当看热闹,登时哄笑一片。梧桐心有不甘,继续哄道:“你还这么小,以后要女人,叔叔我送你上百上千个都没问题,何必舍不得区区一个婢子呢。”
羊蹄忿然地哼声,不屑道:“我不要别的,我就只要她一个!”
我闻言竟颇为动容,芹香亦是满脸愕然,旋即脸蛋一红,眼角眉梢皆是甜蜜。
孛迭和雨莲面面相觑,眼神微微透着几分忧虑。梧桐面子有些挂不住,语气不由得含了几分恼意,“娘的,不就是一个贱婢吗!”
我忍着怒气叫道:“梧桐!”
他见我生气,稍稍收敛了几分,又不想回去遭嘲笑,大袖一甩离开了筵席。
羊蹄芹香离开不久,我向迪古乃道:“我想回去了。”他拍一拍我手背,点头道:“好,你先回去,但记得等着朕。”我见他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不禁微微困惑,因道:“那是自然。”说罢携秋兰向东太后告退,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