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锜在前面引着路,几人向园子里面走去。进了门,只见迎面便是一带假山翠嶂挡在前面。山石纵横拱立,上面生有青碧苔藓,又有藤萝掩映。花木掩映间,有一羊肠小径蜿蜒向前,曲径通幽。李琦最爱这般清幽景致,赞道:“这山不错。如果没有此山,一进来园中所有景致悉入目中,岂非无趣?若非胸中大有丘壑之人,怕是是想不到这一点的。”
灵曦一指身边的杨锜,笑道:“这个主意也是他想出来的呢。”
杨锜含笑谦虚了几句,才又继续在前引路。几人沿着那条羊肠小径向前走去,只见花木深处有一石洞。石洞幽深,内有一带清流从石缝中汩汩流过。穿过石洞,水流渐渐汇成一条清溪,溪上有桥,桥上有亭。杨锜带着诸人上了亭子,倚栏远望,只见佳木葱茏,奇花争妍,清溪泻雪,石磴穿云,好一派秀丽春景。溪边植有几株高大的梧桐,刚刚长出今春的叶子,远处的亭台楼阁、碧瓦飞甍,皆隐于这青翠繁茂的枝叶中了。
杨锜命侍女取来笔墨,请灵曦、李琦等人为此处题字。灵曦早就听闻杜氏一门家学渊博,而杜若亦是才学过人,今日有心一试,于是对杜若道:“嫂嫂,这一处的匾额就请你来题吧。”
杜若本欲推辞,阿昭却暗暗地扯了扯她的衣襟,低声道:“小姐,你字写得那么好,就别谦虚了,趁此机会在殿下面前露一手才是。”
杜若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言,略一思索,便在纸上写下了“桐剪春风”四个大字。众人仔细看去,心中皆是叹服。字中流露出的雄奇与洒落,又岂是寻常闺阁女子能够写出的?灵曦亦是心生倾慕,赞道:“‘桐剪春风’,四个字便道出此地的妙处了,既蕴藉新雅,又不陈旧落实。而且,这字写得也真是极好。”
李琦亦开口赞道:“王妃的磊落胸襟、阔朗气度,都在这四个字的提按顿挫之中了。”
能得他称赞,杜若心中自是欢喜。此时又有侍女谷兰奉上茶来,几人饮过之后便出了亭子。沿着溪流继续向前走。溪水最终汇入湖中,几人也走到了湖边,迎面看到的是一座楼阁。粉墙外几竿翠竹掩映。又有一大株梨花兼着芭蕉,清幽素雅,暗香袭人。
登上阁子凭窗望去,可见湖岸处生有大片的芦苇,摇曳在春日里的暖风之中。杨锜道:“整个园子里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一处了。小轩幽窗。湖风清泠,若能于月夜在此执一卷书,品一杯茶,也就算是不枉虚生一世了。”
灵曦接口道:“依我看,那湖边的芦苇最好。到了秋天芦花盛开的时节,远远望去一定就像是下了雪似的。白茫茫的一片。”
说罢,灵曦便提笔蘸墨,在纸上写下“荻芦夜雪”四字悬于阁中。其字虽不及杜若之恢弘大气。却别有一番秀雅的清新神韵,与此情此景相得益彰。灵曦又另取一纸,写下“含芳阁”三个大字,笑道:“以后,这里就叫含芳阁吧。”
出了这含芳阁。便可见那日杨锜与灵曦去过的水榭了。这里是观赏湖景的最佳之处,烟水濛濛中。依稀可见湖面上几只小舟被系在岸桩上,随着水波微微上下起伏着。李琦凭栏而望,笑赞道:“看过了这么多地方,我还是最喜欢这水榭。我府中去年也修了一处水榭,却不及这里视野开阔,周围的布景也没有这么精细。”
杨锜笑道:“殿下若是喜欢,就请赐下墨迹,悬于匾额之上定能令此处蓬荜生辉。”
水榭中早已备好纸笔,谷兰上前铺纸研墨。李琦提笔挥毫,四个大字力透纸背,骨力遒健。行笔间徘徊俯仰,容与fēng_liú,刚则铁画,媚若银钩。纵是谷兰这样不甚通文墨的侍女,也看得出其中的凛然气概绝非常人所能及,心中更是多了几分仰慕。
杨锜站在一旁,只见纸上写的是“凝辉钟瑞”四个大字。字如其人,面前的男子清贵俊雅,气度非凡,举手投足间皆是令人心折的卓然风采。杨锜本也是精通诗书翰墨的世家公子,又生得俊逸潇洒,故而素来十分自负,从未真正钦佩过什么人。不过,今日见到这位年轻的盛王,杨锜心中的钦羡与仰慕竟是油然而生,没想到如今皇族中竟还有这般清刚洒落的fēng_liú人物。
众人见了此字皆是由衷称赞,并无半点刻意恭维之意。李琦只是淡淡一笑,将笔递给紫芝,道:“你来写副对联吧。”
紫芝笑道:“和你写的这幅字放在一起,任凭是谁,都会被比下去的。”
她虽是如此说,却也是将笔接过,略一思索便写道:“日斜江上孤帆影,草绿湖南万里情。”
紫芝放下笔,谦逊地笑道:“紫芝才疏学浅,在此献丑了,你们可别笑话我才是。”
灵曦笑道:“已经很好了。笔势委婉含蓄如轻云蔽月,秀逸蕴藉似流风回雪。琦哥哥与你是一刚一柔,正相配呢。”
李琦亦是笑道:“灵曦这话说得倒是很有道理。”
紫芝双颊飞红,心中却是很喜悦的。如今,她站在李琦身边时不再感到自惭形秽,曾经隐匿在心底的自卑也都消散在平静而温馨的生活中了。灵曦这话本是随口道出,但杜若乃是李琦正妻,在她听来难免会觉得有些刺心。想到此处,紫芝拉了拉李琦的衣袖,示意他别再继续说下去。
李琦会意,便岔开话题对灵曦道:“灵曦,好久没听你弹琴了。在这水榭里听琴是再好不过了,你弹一首吧。”
灵曦平日里最爱琴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