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现实与想象相反,王氏那般要强的性子,又怎会在此刻受她的牵制呢?
当即拽着闺女,大踏步冲出了屋门,一出去恰又碰上了正躲在窗口下偷听的吴氏,脚步不由愣怔了一下。
“大嫂——”吴氏有些讪讪,没想到被碰了个正行。
然短暂的尴尬之后,却又装作一脸的严肃,义愤填膺的说了句,“大嫂做的对,我支持你!”
王氏嘴角弯了弯,扯起一抹苦笑,便又拉着闺女走了。
杨长生从未见过媳妇这样果断的决绝,第一反应便是想抬脚去追,生怕王氏真的动了真格,领着闺女回娘家去。
“你个没出息的,给我站住——”郑氏见不得儿子那副窝囊相,急的险些从炕上滚下来,大声喝道。
杨长生立时双腿似被线缠住,想动却又动弹不得,心内却跟千万只蚂蚁爬过,焦急的不行。
一直事不关己的杨老爷子,经过迅速的心里考量之后,此时却咳嗽一声,冲着为难不已的儿子挥挥手,阴沉沉的嗓音发话道,“去吧——,娃都有三个了,这离是离不得的。爷们家的,甭整日这么窝囊,随便说几句软和话就得了。要实在不成,应付娘们家家的,几个巴掌挥过去,看她还能咋地掀腾?”
杨长生得了话,也没仔细听清自个儿老爹说的啥,拔腿便追了出去。
郑氏恨得直拍炕面,惹来杨老爷子一记利嗖嗖的眼刀子,“你个败家老娘们,好给我消停点了,要是再作的话,别怪我不给你脸面!好好想想,要是老大媳妇走了,你有没有那个能耐,扛起一大家子?”
深深的警告意味,郑氏顿时熄了火焰,气的直挺挺躺在了炕上。
再说这厢,王氏领着闺女一路气咻咻的进了屋,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拽着小儿子福全起来,撩起衣服,脱了裤子,将他从头到脚检查了个遍。
“娘,你干啥呢?”小福全明显有些被吓到的样子,怯生生的问道。
可,此时的王氏显然没有心思哄他,只认真的拉了全哥儿的手问道,“你老老实实告诉娘,奶奶有没有打过你?”
全哥儿不明白王氏为何突然这般发问,而且还看上去有些吓人,又想起从前郑氏的威胁恐吓,当下便有些没了主意,要怎样回答。
只能偷偷的抬起眼皮,瞅了眼自个儿姐姐,以示询问之意。
杨麦香微微的点了点头,既然已经闹到如此地步,也不指望能够息事宁人的收场了,况且,她也并不多喜欢郑氏这个‘奶奶’,若是,能够利用这次机会,与她划清界线,兴许也是一桩好事。
“恩——,以前我干不好活的时候,奶奶就会拧我的耳朵,拧的好疼好疼哩!”全哥儿低着头,垂着眸,小声的回道。
杨长生刚要迈进屋门的脚步,突然犹疑了起来,似乎有些害怕起面对屋里的娘儿三个,一股子歉疚感油然而生。
“爹——”全哥儿偏头看到杨长生,便叫了一声。
“都在呢啊——”硬着头皮走进来,恁大的汉子,此刻却像个孩子似的,一脸的局促和尴尬,似乎连手脚都不晓得该怎么放了。
杨麦香对他方才的表现十分失望,见他进来,只掀了个眼皮子,也没开口唤上一声,便抿着小嘴,偏着身子坐到炕尾去了。
王氏更是连眼皮子都没稀得抬一下,直接忽视,站起身来,将屋里唯一的一个旧木箱子打了开来,又在炕上铺开了块包袱皮,开始悉悉索索的收拾了起来。
杨长生面色越发暗沉,似乎有些隐忍的愤怒,低沉了声音质问道,“他娘,你这是干啥子呢?啥话不能好好说了,非要闹成这个样子?难道你真要狠下心来,抛下我们父子几个?”
王氏气极反笑,嘴角撇起一丝讽刺,“好好说?就你们母子一心的那架势,哪儿还有我说理讲事的地?
杨长生你脑子清醒清醒,好好想想吧,这受了欺负虐待的,都是你的亲骨肉,不是啥没有关系的外人。
我平日里受些个闲气也就算了,谁让我充其量就是个外姓人呢?可麦香,全哥儿,平哥儿他们,难不成也是外姓?凭啥子也要受虐?
你个当亲爹的,嫌不嫌丢人了哟,眼睁睁看着儿女受了欺负,却不敢吭个一声,还有哪个比你更怂的呢?”
王氏今儿个也是气的狠了,竟一丝颜面也不给留的,就当着儿女的面,奚落起杨长生来。
杨长生面红耳赤,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恼的,紧攥了拳头,有种想要爆发的趋势,但转念一想,全是他自个儿理亏,又有些泄气,突然有些孩子气的蹲了下去,说道,“我又能咋办?那是我亲娘,一手把我拉拔了长大,难不成我还能去做那等忤逆之事?麦香挨打,我咋就不心疼了?可我能咋办了?要换了旁人,不用你们多说,我早就冲上去拼命了!你们咋就一个个的,不晓得我的为难,光逼我了哩——”
素日里沉默寡言的汉子,今儿个也是被逼的急了,方才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
杨麦香莫名的有些挫败感,不知该怎么来形容此时此刻的杨长生了?好像天生就没个主见似的,就遇了这么点子事,都能让他为难成这个样子,真真是有些‘怂’的感觉。
王氏亦有些既好气又好笑的感觉,瞧着丈夫这般幼稚的行为,竟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想了想,轻叹一口气,还是决心与他好好谈谈,“麦香,带着弟弟出去玩会儿,娘跟你爹要说会话。”
<